“你被他们养到几岁?”沈南柯放下酸奶,低头吃饭,声音很轻,“一直那样吗?”
“正式抚养是到四岁,外婆身体不好了,我妈放下一部分工作接替照顾我。”孟庭深吃完了全部的饭,一丝不苟地收起餐盒,他做这些时有种工作的严谨,“那种……严厉的纠正行为结束是十二岁。”
十二岁那年他外公去世了。
沈南柯踏入他家时,他外婆已经去世了,她只见过孟庭深的外公。是个高大严谨严肃的老人,很有名的学者,很有威严。孟庭深不像父母,他长相性格都更像外公。
列车穿过了一条又一条的隧道,车厢内静了片刻。沈南柯把吃完的餐盒收起来,连带着孟庭深的餐盒一起交给了过来收拾的工作人员。她打开了财经新闻,很没素质地外放声音。
她跟孟庭深并排坐着,看起来毫不相干。他们在外面都是极其能装的人,体面端庄从容。
手机上助理还反覆跟她确认,需不需要找机会远离孟总。他们TO-D的员工都不想跟孟庭深坐在一起,压力实在太大了,让人无法喘息。
林清担心沈南柯也无法喘息。
“他们培养出了自律、严谨、规范的我。”孟庭深低缓的嗓音在财经杂志新闻背景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所以,他们没错。”
有错也无从追究,父母与孩子的关系怎么评判怎么定义?血缘的羁绊让对错的界限变得模糊。亲情这道题,沈南柯至今也解不开。
“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过我的喜好,包括我的父母。”孟庭深把他那盒酸奶也插上了吸管,越过界限递给了沈南柯,他修长的手悬在她面前,转过头,沉静如海的目光紧盯着她,“为什么……观察我?很多年了,南柯。”
财经杂志里播到了TO-D的市值增长,国内市场覆盖率达到了现象级。新公司,年轻的掌门人,一个全新的时代在崛起。
“习惯。”沈南柯万万没想到孟庭深在这种时候还要给她挖坑,她在短暂的茫然中迅速反应过来,平静地接过了孟庭深的酸奶,“我习惯於观察每一个人,我认识的所有人有什么饮食习惯和日常爱好,我都清楚。”
“观察这些……干什么?”孟庭深垂眼,指尖落到了膝盖上,轻敲一下,“为什么要观察?”
“这不是人际交往必备吗?”沈南柯缓慢地松弛下来,往后靠着,转头看窗外不断后退的世界,“孟总平常怎么接待客户?完全委托给秘书?”
列车从北开到南,穿过了凛冽的风雪,到达充斥着暖阳的南方。窗外的植物变成了浓绿,天空湛蓝,世界广阔无垠。
孟庭深想从她这里试探什么?试探她是否在乎他?
一声呼啸,列车扎进了隧道,窗外一片漆黑。车玻璃上清晰地倒映着整个车厢,沈南柯在车玻璃的倒影中与孟庭深对上了视线。他在看窗外,也在看她。他深邃沉静的眼里仿佛盛着一片一望无际的海,宽阔能容纳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