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胜的消息比赵豹还灵通些,道:“知道。蔺相如的门客朱襄曾经被他长姊抛弃,几近饿死时被蔺相如收留。没想到那女子居然成为了异人的妻妾,为异人生下了孩子,还把孩子也丢了。”
赵豹还不知道这更深层的事,他道:“朱襄既然是秦国质子的舅父,也算是士人了。我见蔺上卿和廉上卿都与朱襄较为亲近,为何不同意蔺上卿的举荐?”
赵胜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赵豹:“你今日来找我,是为这件事?”
赵豹道:“我路过蔺相如的封地,见蔺上卿和廉上卿都在为那秦国质子庆祝生辰。”
赵胜皱眉:“他们为何会屈尊为一秦国质子庆祝生辰?异人在邯郸大宴宾客的时候,他二人都从未赴宴过。”
赵豹道:“听闻朱襄身体有问题,没有子嗣,那秦国质子或许是他唯一的血缘晚辈。”
赵胜皱眉:“你的意思是,那位叫朱襄的庶民有将秦国质子当嗣子的想法?他真是胆大妄为!就算是被丢弃的秦国王室,也不可能改名换姓成为一个庶民的子嗣。他这样做,贵贱不分,会遭遇天谴!”
赵胜对贵贱出身看得十分重,所招揽门客都是有名有姓的士子。这也是他虽然与蔺相如、廉颇关系不错,却不肯帮蔺相如举荐朱襄的原因。
赵豹本以为朱襄有了秦国质子舅父这个身份,兄长会对朱襄的偏见减轻一些,愿意向赵王举荐朱襄。没想到他随口一说的朱襄视秦国质子为嗣子的话,居然为朱襄惹来了兄长的厌恶。
赵胜如此厌恶这件事,也和赵豹的心理阴影,父王赵武灵王被活活饿死在沙丘行宫这件事有关系。
父王死状凄惨,身为被父王宠爱的孩子,赵胜自然难以接受这件事。但他又不可能将此事怪在自己的同胞兄长赵惠文王身上,而且赵惠文王当时也确实年轻,朝政被权臣把持。所以赵胜就将心中的憎恶转移到了权臣李兑和公子成身上。
又因公子成为赵国宗室,所以赵胜更为憎恨李兑。
公子成寿终正寝,李兑虽被罢相但也算善终。赵胜虽厌恶这两人,因兄长赵惠文王对其的维护,也对这二人无可奈何。但那对无君无父,胆敢饿死君上的权臣的厌恶,已经深入赵胜的骨髓。
赵胜被秦国欺骗入秦,擅自关押。他对秦国毫无好感。但秦国质子与他同为王公贵族,他无法忍受一介平民在捡到王室子后不恭敬谦卑地对待,居然僭越到认其为嗣子的地步。
赵胜认为朱襄这种胆大妄为的平民如果做了官,一定会和李兑一样,是赵国的祸害。
听了赵胜的话,赵豹也有些犹豫了。
他本想说蔺相如和廉颇看好的人,应该不会成为李兑那样。而且他们只推举朱襄成为闲官,以安蔺相如和廉颇的心,让这两位被赵王忽视的前朝老臣重新感受到赵王室对其的重视。但兄长将对李兑的厌恶转移到了朱襄身上,赵豹实在是想不出劝说兄长的话。
其实赵豹自己也可以推举朱襄。但他明哲保身惯了,做事总会躲在兄长身后。赵胜不肯举荐,他也不愿出这个头。
见赵豹为难的模样,赵胜劝说道:“一个没有血缘的庶民,蔺相如和廉颇与他再亲近,又能有亲近?若想表示对蔺相如和廉颇的好,直接封赏他们的宗族子弟不是更好?你着相了。”
赵豹仔细一想,道:“确实如此。那就择他们的宗室子弟举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