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2 / 2)

秦湛实在是太痛,可朔夜爵在这里,她偏偏连昏过去也不敢。

越鸣砚见到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走上前,伸手盖住了秦湛的眼睛,语气轻缓道:“师尊休息吧。”

秦湛低低道:“不行。”

越鸣砚温声说:“外面正在下雪,白茫茫的一片,安静极了。”

“我守在这里,师尊休息一会儿。”他说,“我惯来信赖师尊,师尊也信我一次可好?”

秦湛原本是不想的,可燕白一顿唧唧喳喳,加上着实痛得厉害又不能动,燕白唠叨着不过三句,秦湛便果断气息一松让自己昏了过去。

燕白:“……”

燕白难以置信对越鸣砚道:“她这是嫌我烦?”

越鸣砚耐心说:“怎么会,正是因为燕白前辈在,师尊才能放心休息。”

燕白已经不是当初那么好糊弄的燕白了,可是他看了看秦湛,又觉得越鸣砚说的对,便也放下了。

屋外下着雪。

朔夜爵立在洞里有窗的一处,立着看了好一会儿。

白日里的雪渐渐成了夜间的雪,从莹白成了银白。他立着看了好一会儿,临了了却也觉得无趣,转身走得便也毫无留念。

直到有人叫住了他。

朔夜爵停了脚步,看见了屋里的人。

朔夜爵轻笑了声:“你得讯倒快。”

温晦答:“还得是你愿意让我得了消息。”

朔夜爵瞅了温晦一眼,他微微笑道:“可惜我先受旁人所托,你这忙我是帮不了了,如今你来,也是冲了。”

温晦毫不在意,他走出阴影,随朔夜爵一同沐於月下,反问了句旁的。温晦只是问:“是他吗?”

朔夜爵顿了一瞬,他淡声答:“是。”

玄衣的魔尊便点了点头。

他抬步欲走,朔夜爵叫住了他。

朔夜爵道:“我也不行。我试过了。”

温晦脚步顿住。

朔夜爵见状,毫无情绪的哈了一声,他道:“你一早猜到了。”

温晦道:“经验使然,算不上猜。”

朔夜爵看见了月色下的那朵被停滞了时间的花,他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也心软了一瞬,对温晦淡声说:“你非得如此吗?”

温晦笑着反问了一句:“你修逆天道,不惜以一身痨病为代价,也要追溯至太上元君时问一个答案。你非得如此吗?”

朔夜爵敛下了眉目。

过了片刻,他微微笑了起来。

他对温晦道:“你说的是。”

朔夜爵似乎是觉得冷了,他将手缩进了衣袖里,抬眸看了温晦渐远的步伐一眼。

他淡然道:“吾友,炉前有半温酒,案前有救命丹。”

温晦似听见了,又似没听见。

朔夜爵忍不住蹙起眉,他的声音泛了冷意:“温晦。”

风传来了他的笑意,他道:“知道,黄泉碧落皆不相见,你不医我——”

朔夜爵的眼里浮出笑意,片刻后他又忍不住弯身咳嗽。直至这阵缓了过来,他已看不见温晦的声音。

朔夜爵面色苍白,眼里也依旧是一片坚冰。

可他看见了那朵花,些微地叹了口气。

“这话的意思是要你惜命,我又不是神仙,死了都能救回来。”

朔夜爵摇了摇头,拖着慢吞吞的步子,往更温暖的里间去了。

秦湛这一昏直从白日昏去了半夜。

当她醒来,榻上的那些咒文已失了颜色,她手臂上的咒文也暗成了一道薄粉,也不知何时就会消失。秦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瞧着与白日也没什么变化,仍是十五岁的模样,便忍不住嘀咕:“庸医。”

已是深夜,众人这些时日都较为疲惫,秦湛顺着月光看去,只见越鸣砚趴在她的塌边睡着了,小花瞧不见,大约也是去睡了。她躺了许久,觉得身上难受,便蹑手蹑脚地起来,想去瞧瞧屋外雪景。

屋外雪下了一整个白日,到了夜间反倒停了。

秦湛一路顺着走出了洞外,原本只想站在洞外的木棚处呼吸两口北境清冷的空气,却刚出屋外便碰见了旁人。

那人穿着一身玄衣,也站在木棚处,他注意到了秦湛,先回头看了一眼。

秦湛僵在了原地。

她有点不敢相信,却又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她道:“温晦……!?”

温晦看见了她,脸上的惊讶只存了一息,他看着秦湛倒是平静又从容,和秦湛记忆里的温晦没有半点偏差。

可他都已经入了魔了,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偏差呢?

秦湛死死地盯着他,今日月色很好,能将立於雪中的人照得非常清楚,秦湛从头盯着温晦直到脚,看了约莫有两三回,看得连温晦也生起了好奇心,问了句:“阿湛,你看什么呢?”

秦湛心情复杂极了。

她看着温晦,温晦也看着他。

北境寂寥,除却风外,天地间似乎就只有立於雪谷中的这两人了。

十五岁的秦湛张了口,她却说:“你怎么穿成这样了,丑。”

温晦闻言看了看自己,玄裳墨袍,衣角上绣着的金线还是南诏国御供,比起当年的白袍子不知好去了哪里。可他依然含着笑意问了秦湛:“你觉得什么才好?”

秦湛向他走去,嘴里半点没停:“大红大绿啊,喜庆。”

温晦笑着没说话。

秦湛在离他约有三寸处停了下来,她没再向前,也没问温晦为什么不回答了。

她问温晦:“你来求医?”

温晦答:“不是。”

秦湛又问:“那是为杀我而来?”

温晦笑了:“也不是。”

秦湛的视线从他的面上移去了雪地里,她最后问:“雪谷是荒弃之地,不为求医也不为追杀,那你为什么来?”

温晦道:“来看一眼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