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老坟。
残阳,斜影。
二十年的时间,足够老坟上面长满杂草。陈洛没想到三叔会埋在这种地方,和他生前脾气一样,喜欢自己一个人出去闯荡。老坟的这个位置陈洛来过一次,当初越国朝廷内乱,一个老太监把陈大河他们几个埋屍人抓了过来,让他们在这边埋屍。
对於当时的陈大河来说,这是生死危机,也是人生当中重要的转折点。
从这次危机之后,他的侄儿一飞冲天,成了人人敬仰的‘仙人’,虽然陈洛回来的时候,陈大河总是打击他,告戒他要学会保住性命,不要高调。但在陈洛不在的时候,他往往又是吹嘘陈洛最多的一个人。
“没什么好酒,三叔你将就着喝点吧。”
陈洛从储物袋里面取出了一壶酒,也不知道是哪个人的遗物,正好拿出来孝敬三叔。
酒水顺着坛子口流淌,在墓碑前面绕了个圈。
陈洛拿起酒壶喝了一口。
有些涩,入喉甘甜,应该是一壶好酒。只可惜陈洛并不懂酒,再好的酒在他这里也只是浪费。
喝了两口,陈洛把坛子放在坟边。
“三叔,我走了,这酒你留着喝,等我下次有空了,再回来看你。”
陈洛起身,转身走出了老林。
身后低矮的树木随风摇曳,仿佛是有人在对他挥手。
离开三叔的老坟以后,陈洛又去了一趟京城。父母都已经不在,小妹也成了奶奶辈,儿孙满堂。父亲把她嫁给了一个王宫贵族,有陈洛这个背景在,京城里面倒也没什么人敢欺负她,一辈子过得平平安安,顺风顺水。
素未谋面的弟弟也成了国之重臣,他花白胡须站在朝堂之上,和皇帝商议着国家大事。
陈洛站在在空中静静地看着他们。
京城里面的这一支族人,也开枝散叶,变成了世家大族。陈家有修仙者的背景,在朝廷当中的权势固若金汤,皇族甚至会主动让权给他们。越国的权利并不好拿,拥有的越多,责任也就越大。
夜。
结束了一天朝会的陈麟回到家,整个人疲惫地坐在太师椅上。
身后的下人迅速上前,帮他解开朝服,收好官帽。一个花白头发的妇人走上前,用熟练的手法帮陈麟按压着肩膀。
这女人是他的妻子,当今皇帝的亲妹妹。二人当年结婚的时候,两大仙师亲临现场,给足了陈家牌面。
所有人都在羡慕陈麟,羡慕他有个好大哥,含着金钥匙出生。但只有陈麟自己才知道,他真的很累。从小到大都没有任性的活过,陈家所有人的希望都压在他的身上,整个家族都靠他维系。
大哥离开的时间太久了,人情这种东西,是会淡去的。
最近两年这种感觉愈发的突出,随着老一辈人的坐化,新上来的人很少会买他们陈家的帐。现在的陈家就像是坐在火山口,表面光鲜,实则危机四伏。一旦哪一天撑不住,就是整个家族雪崩之时,站得有多高,跌下来的时候就会有多惨。
这并非是杞人忧天,最近外面已经有人在传,说他大哥陨落在了外面,不可能再回来。
流言不可能是空穴来风,背后有人开始试探了。
“太久了,人情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陈麟喃喃自语的道,声音非常小,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
“在为西南的事操心?”
女人并不知道丈夫在说什么,只以为又是朝中的事。最近西南面的事闹的很大,干旱了大半年,错过了播种的季节,导致大片闹起了饥荒,有人趁势搅乱天下,暗地里还有一些养屍妖人出没,坐镇皇宫的杜健仙师已经出去两个多月了。
作为陈家为数不多的亲近仙师,杜健的离开让整个陈家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暗地里有人在不断的激化这种矛盾。
“旱了一年,如果今年继续干旱,死的人就更多了。到那个时候,局势恐怕会彻底失控。”
陈麟叹息一声,一时间也没什么办法。
涉及修仙者的事,并不是他一个凡人可以左右的,有些时候陈麟非常羡慕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大哥,听说他成了‘仙人’,早就不用理会这些凡俗世界的破事,每天御剑来去,只管吞吐天地灵气,追逐仙道长生。
“有杜仙师在,出不了大乱。我听兄长说,她已经通知了翠竹谷的谢仙子,她可是仙符师,那些养屍妖人不出来闹事也就罢,真要出来,肯定会被谢仙师杀的片甲不留。”
女人并不清楚背后的纠纷,只以为是简单的动荡,殊不知这次出手的人,早就把谢霜和杜健两个人算计在里面了。
夫妻两人聊了几句,女人就先睡了。
上了年纪,精力不比从前。心中有事的陈麟来到书房,点燃油灯,开始翻阅近期西南面的奏报。
他看得很专注,一直到子夜时分才坚持不住。
“难啊。”
陈麟叹息一声,放下手中的书卷,揉了下太阳穴,刚一抬头却发现书房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年轻人。
这人正翻看着书房里面的藏书,看他这样子,分明已经来了已经有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