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小,还没有杀人放火,当然是有救的。”顾雪仪看了看他的模样,少年额前的碎发被薄薄的汗水湿透了。

“但我希望你想清楚,而不是一时冲动立下誓言。人可能欺骗别人一时,但欺骗不了自己一世。”

“不是冲动。”宴文宏摇了摇头。

顾雪仪抬起手,将墙上的温控调低了一点。

宴文宏咬了咬唇,说:“我的抚养权归属宴家,并不归属胡雨欣。我不需要胡家了。我选了更好的学校,我会慢慢变得正常……”

猎人之所以拿起枪,是为了生存。

他有了更温暖的巢穴,就不需要再竖起浑身的刺了。如果……如果她还肯管他的话。就像第一次叫住他,让女佣给他端来牛奶一样,依然管着他。

“大嫂,你相信我。”宴文宏黑白分明的眼珠,仿佛泡在了一汪水里,显得更加剔透分明。

他满头大汗,突然跪了下来。然后抬起头冲顾雪仪笑了笑,笑到一半,又意识到这个时候似乎不该笑,於是他露出了一点哭丧的表情。

顾雪仪这才走到了他的面前,伸出了手:“好了,起来吧。”

宴文宏问:“你原谅我了吗?”

顾雪仪心下觉得好笑。

他善於将自己伪装得乖巧弱小,以此为武器,无意识地给别人挖坑。哪怕到这一刻,他都还是这样。

顾雪仪也明白,一时间他是纠正不了的。

甚至有可能,这辈子都纠正不了了……

就像那个女孩子说的那样,有些伤痕是无法痊愈的。

“靠着乖巧、示弱,是能得到别人一定程度上的关心和喜爱。但真正喜欢和关心你的人,并不会因为你变得独立、强大甚至偶尔的出格,而厌恶你、放弃你。别再尝试用伤害自己的办法,去获得别人的爱意了。如果只有这样,对方才肯对你垂怜,对方也不值得你去索求。”

顾雪仪试图扳正他的行事逻辑。

宴文宏将手指攥得更紧了。

掌心刺痛,可是他在这样的疼痛下,却只感觉到了快乐。

所以,她的意思就是,从一开始,她让女佣拿牛奶给他开始,她的关心就不是因为他的乖巧示弱。

所以哪怕他现在变了,她也不会厌弃他,放弃他对吗?

只要他不做坏事,不杀人放火,只要他在一点点变好。

宴文宏眼底泪光闪烁,他又咧嘴笑了起来:“大嫂说得对,我知道了,我以后都听大嫂的。”

就像胡雨欣那样的。

不配再让他去苦苦索求了。

宴文宏缓缓站了起来。

“我会继续监控曾经听过我演讲的那些同学,不会让他们出事的……我以后不会再说那样的话了。我会用别的办法去帮助他们。如果解决不了的话……”

“适当的时候,求助於大人。”顾雪仪说。

宴文宏感觉到整个人都被裹进了一团棉花。

温暖又柔软。

他开心地点了点头:“嗯!”

对啊。

他也有可以求助的对象了,他可以将处理不了的事,交给她……

宴文宏想着想着,忍不住低下头,甜甜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