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将军,惠安城的粮食可送到了?”韩烨不再提及帝梓元,转身朝府中走去。
“回殿下,五日前晋南的粮食入西北后,唐将军就差人从尧水城送了一个月的军粮过来。”宋瑜是西北的老将了,虽一心效忠皇室,但也敬佩靖安侯的大义,这场仗耗光了皇室,却也倾晋南所有。在保家护民的国家大义上,靖安侯倒无半点私心。
“据臣所知,青南山的军粮三日前也送到了,想必靖安侯会尽快安排兵士送粮去邺城。”邺城和云景城遥遥相望,路途最为艰险,青南城与之比邻,唐石便将运送粮食入邺城的重担交付了靖安侯。
唐石?运粮?宋瑜无意的一句话让韩烨神情微顿,他脚步未停,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入了将军府。
安排休憩时宋瑜碰到了难题,跟在太子身后的五人一直蒙面示人,看上去个个孤傲冷僻,又不肯离太子左右,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排。倒是韩烨瞧出了他的尴尬,要了一间书房领着五人进去门一关自个儿解决难题去了。
“是父皇遣你们去的军献城?”明灭不定的烛光下,坐於上首的韩烨对着立在堂中的五位准宗师淡淡开口。
为首的准宗师颔首,“陛下有令,命我等护殿下万全。我们十人到军献城后以大靖暗探联络之法见到了吉利公公,由他领我们入城,才能在关键之时为殿下添力。”
“取下你们的面巾。”
即便这些人的武力值足够把韩烨捏成渣,但他储君的气势半点不输人。
五人相视一眼,取下了脸上的面巾。
韩烨看着面前这五张平凡无奇的脸,提起茶壶为自己酌了一杯:“我既已从军献城平安而回,诸位各自散去就是……”
“殿下。”
为首的准宗师冲疑开口,韩烨却抬眼朝他看来:“你们是父皇的人,孤用不动你们,也不敢用你们。这点自知之明,孤还是有的。孤入军献城是临时起意,但你们十位入西北却是父皇一早安排,否则也不会如此短的时间便能赶赴军献城救孤。父皇有什么打算孤不愿插手,也插不了手,诸位有皇命在身,还是尽早离去吧。孤已经嘱咐过吉利,甩掉北秦探子后自然让另五位离去,诸位不必担心孤强留你们在身边,坏了你们的事。”
为首的准宗师眼底精光一闪,对面前这位大靖储君头一次生出敬服之意来。难怪能得陛下如此看重,除开尊贵的身份不谈,他们这位太子殿下倒是真的聪慧睿智。
“陛下确实只让我等将殿下从军献城中救出,既然殿下已经安全,我们也没必要再跟在殿下左右,明日一早我们便会离去。”为首之人颔首,算是默认了韩烨的说辞,“只是殿下……”他顿了顿,像是不经意般开口问,“如今我朝仍有云景城和军献城在北秦之手,昨日听靖安侯君的意思,将来军献城一战是由殿下亲领大军前往……”
“是又如何?”韩烨抬眼朝他扫去,回得也是漫不经心,倒茶的手未停。
“倒无大事,只是陛下将殿下的安全托於我等,军献城一战必定艰险万分,若殿下需要,随时可招我等前来护驾。”
这话听着倒有诚意,只是说的人和听的人都知道这话只能听听而已,除了嘉宁帝,还有谁能对这十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诸位有心了,若是有缘,这西北战场上孤定能和诸位再见。”韩烨朝五位准宗师笑道,摆了摆手,算是送客了。
五人相携退去,书房里恢复了安静。
半晌,韩烨待杯中的茶饮尽,才淡淡开口:“温朔,出来吧。”
书房屏风后,一直屏息藏着的温朔走出来,疑惑地问:“殿下,这些就是陛下派去军献城救您的人?”区区数人,破了莫天五万铁骑,想想也太夸张了些。
“五位准宗师。”韩烨淡淡回。
温朔眼睛一瞪,神情复杂,“不愧是陛下的手笔。”
温朔对嘉宁帝的感情很是复杂,既有十多年的敬畏濡沫,也有家破人亡的痛恨。
“温朔,明日一早待这五人离城后你和我一同出城,告诉宋瑜的说辞是我二人巡守诸城。让他告知唐石,我会守在惠安城,一个月后亲自领兵攻下军献城。”
“是,殿下。”温朔颔首,转身朝外走去,行了两步复又停住疑惑道,“殿下,那我们究竟要去哪里?”
见韩烨不肯答,温朔也不再多问,行礼退了出去。
韩烨低下头,从挽袖中拿出一朵梅花。
这花乃帝梓元数日前在军献城那夜相聚中赠予,奈何时日变幻,早已枯萎。
恰如伊人犹在,温情已决。
韩烨望向窗外,大雪纷飞,天地似被淹没。
他细细摩挲着手中的花瓣,喃喃开口。
“安宁,我和梓元,这一世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