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叫我老汪就行,咱丁酉司就一个头儿。”汪镇笑眯眯的,他本来就显老。这么一笑,脸上的褶子很多,慈祥的老大爷似的。
这种老好人形象,余干见的很多,一般在一个部门里最油的都是这种人畜无害的眯眯眼。
这次是余干和孙守安一起坐在车外驾车,从现在起,余干就要学着这些杂事了。
独角驹奔跑的很稳,太安城的城内干道很宽阔,马车行驶的速度相当之快。
路上百姓行人看见这大理寺标志的车驾也都纷纷避让。
余干并没有去看车外倒飞的古代街景,而是看起了帛书。
里面就记载着这个命案的大致信息。
就在刚才,青云坊一处员外府发生了命案,主人丁员外死於非命。
行凶者是一名男子。作案后,翻墙而逃,刚好被巡街的几名捕快撞见。当场被控制住。
案情看起来还是相当简单的,但涉及到丁员外性命,死者算是青云坊里有头有脸的商贾。平日多行善举,口碑不错。这才转交大理寺。
数刻后,一行人来到了目的地。
丁府外围聚集了不少百姓,一位壮汉匍匐在地,被几名捕快死死按住。
见大理寺来人,百姓自动散开一条路子,让余干四人走了进去。
“大人。行凶者叫丁塱,丁府长工,与丁员外小妾周氏私通。被丁员外撞见,起了杀心。”一位捕头直接走上前朝汪镇禀告着。
“嗯。辛苦了。”
汪镇笑着点了点头,走了过去,站在丁塱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后者脸色苍白,瑟瑟发抖,不敢对视。
“人是你杀的?”汪镇问了一句。
“大人饶命。”丁塱惶恐道。
汪镇见此,喊了一声,“余干。”
“在。”余干抱拳回应。
“按大齐律例当如何?”
余干回道,“按大齐律例......”
“对百姓说。汪镇成回头看着余干,收敛起笑容,打断道。
余干深吸一口气,转身看着周围的神色各异的百姓,他朗声道,“按大齐律例,戕害家主,当割舌,剜眼,挑脚筋,斩首示众。”
“石逹,从简,斩了就是。”汪镇轻声说了一句,便负手退到一边。
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沉默的石逹直接走到丁塱跟前,拎小鸡一样的把他提下台阶,丢在地板上。
丁塱脸上涌现无尽的恐慌,嘴里不停的囔囔着,“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大人...”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石逹已然挥刀,好大一颗头颅滚了下来,鲜血喷的丈许高。
周围百姓鸦雀无声,胆小的更是闭目不看,孩童也被父母死死的捂着双眼。
余干虽然背对刑场,但是心中同样凛然。不是害怕,而是对这个世界又清晰的认知了几分。
这时,孙守成朗声说道,“丁塱,於贞歌十年,六月初四,戕害家主。现,枭首示众,以正大齐清律。
丁府周氏私通丁塱,伙同戕害家主。按律,沉沧江。
大理寺,丁酉司,公正示法, 望引以为戒。”
“好!”
四周响起了百姓的喝彩声,此案当场盖棺定论。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由那些捕快。周氏被装进猪笼,一路沿街往沧江抬去。
有好事百姓一路跟随,逢人问必答,人潮愈发汹涌聚集,跟着猪笼往前流。不少孩童也只觉热闹,一路围着猪笼嬉笑。
余干他们并未跟去,因为到下班时间了。
汪镇说了句散值,大家就各回各家了。
孙守成则驾着马车顺道送余干回家。至於马车到时候先停孙守成家里,明天再还大理寺便是。
车头处,余干看着周围飞速倒退的朗朗干坤,然后问向时不时挥舞马鞭的孙守成。
“案子会不会审的快了点。”
孙守成回道,“其实吧,要放以前,这种命案少说要走三司,秋后问斩。但是现在毕竟世道不一样了,当用重典。
圣上许特权,大理寺办案,法无禁忌。
以后呢,办案子不要怕,咱这身皮在,大理寺就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余干点头,笑了笑。
不愧是人人畏之如虎的大理寺,百姓眼中的黑袍,官员眼中的黑无常,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一句法无禁忌其实代表着另外一种变相的权利,怪不得,别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大理寺。
其实从余干的角度来看,案件的审判未免有点粗糙暴力。但是在当下的时代背景却是很正常的事情。
生命廉价的世界,很多事情不能以常情论之。余干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融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