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干特地落后两个身位,走在纪成身侧。
“头儿,我得跟你说件事。”余干笑着开口。
纪成转头看着余干,“嗯,关於你可能要调走的事情吧,这个我也算是了解,恭喜了。”
余干挠头,有些尴尬的笑着,“之前还说要在咱们司待久点呢、”
“这是正常的情况,你能往上走是丁酉司的荣誉,不要有心理压力。”纪成罕见的轻轻的拍了拍余干的肩膀,
余干一怔,倒是没有想到硬汉还有这么柔情的一面,会说这样的话,这跟印象中的纪成确实有点不一样、
“嗯,多谢头儿。我会好好干的。”余干说着,
纪成点点头,继续说着,“我虽说不是一个称职的司长,但做了这么些年,也算是有些心得。
你要记住一点,作为一个司长,最重要的就是判断力和决策力,适当的果决一点就是最好的能力。”
“我记住了。”余干点着头。“还有一点,跟手底下的人该好好相处还是要好好相处的,距离稍微把控的恰当一些就是。
不过这点我也不能多教你什么,你比我更懂。”纪成又淡淡的补充了一句。
“好的。”余干再次点着头,虚心领教。
“你要把石逹带走是吧?”纪成突然又问了一句。
余干脸色再次尴尬,只是摆手,“倒也不是,这一切要看石逹他自己的意思。”
“嗯。”纪成点着头,“无论怎样,记住最后一点,出去混,不要堕了丁酉司的面子。我之前跟你说过,咱们大理寺的刀从来就最讲理的,也是最不讲理的。”
余干深吸一口气,想起了纪成之前的霸道所为,他重重的点着头,“明白了头儿,我不会堕了咱们丁酉司的面子。”
纪成颔首,不再多说什么,继续往前离去。
这时,阎升也突然凑了过来,乐呵呵的对余干作揖,“恭喜恭喜,以后发达了可别忘记兄弟们。”
“说笑了,老阎,咱们是兄弟,怎么可能会忘了你。”对这个油滑的百事通,余干还是印象蛮好的。
至少以后想知道的很多事情都可以问他。
“听说,你最近老往公主府跑?”眼神突然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这你都知道?”余干有些无语。
“废话,你这么大个人,天天披着大理寺的衣服往来公主府,真当别人是瞎子啊。我姑姑的邻居的表姨夫的侄女在公主府做婢女。
听说,你现在在教公主练剑?”
看着阎升这猥琐的样子,余干彻底无语了,只是道,“你真牛逼。”
阎升一拍大腿,“老弟你要发啊!仕途青云直上,这姻缘也摆上台了,以后可得叫老弟一声驸马爷了!”
余干嘴角一抽,“老阎,这话乱说,要是传了出去,你怕是要惹大事。”
“我懂我懂、”阎升笑着,然后就屁颠屁颠的跑到同僚那边大放厥词去了、
余干知道这个人的尿性,过来无非就是验证自己是否出入公主府。得到答案,接下来就是他的操作了。
不出意外的话,丁酉司接下里的茶话会就是关於余干和李念香的十八个版本的香艳故事。
阎升绝对有这个能力的,他要是在现在,起点的小编都得失业。
余干停了下来,懒的管阎升,伸手揉了揉肩头上的小灵,正准备离开大理寺的时候,顾清远突然走到他跟前。
“跟我来。”老人家毫不客气的吩咐了一句。
余干愣了一下,“去哪?”
“面圣。”顾清远淡淡道。
“面圣?顾老,去面圣做什么?”余干不解的问着。
“圣上要见所有主要处理沁园案的人,你自然要去。”顾清远解释了一句。
余干赶紧讨笑道,“顾老,你不是说这件案子和我无关嘛,再者,我一个小小执事面圣也不合适,我就不用去了吧?”
顾清远顿住脚步,看着余干,“你是圣上点名的。”
“嗯?”余干脸色上瞬间涌上惊恐,“圣上怎么会知道我这个小小执事的?”
“我哪知道?”
余干赶紧道,“顾老,你知道内幕嘛,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是不是圣上听说了什么谣言之类的?”
“你这么紧张作甚?你作奸犯科了?”顾清远随口问着。
余干赶紧摇头,“怎么可能,我余干赤胆忠心,对大理寺忠贞不二,怎么可能作奸犯科!”
“那不就得了,你一身正直你怕什么?什么问题这么多?”顾清远继续抬起脚步。
余干无奈的跟了上去,心里哀嚎,我当然有很多问题啊,无论是白莲教还是李念香,这都是大问题啊。
余干确实有点慌了,皇上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认识自己这么个小小执事?
肯定事出有因啊!
余干根本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更不知道这个原因的好坏,只能将肩上的小灵丢给孙守成。
然后患得患失的跟在顾清远身后,同时脑子里想着可能面临的各种情况以及说辞。
出了大理寺,一脸马车早已在那等候,顾清远带着余干直接走了上去。
车驾里坐着两人,一个是公孙嫣,另一个是褚峥。
余干急忙恭敬作揖道,“见过寺卿大人,见过公孙部长。我去驾车。”
“不用了,老马识途。”褚峥轻轻一笑,右手一扬,一道碧绿光芒没入马的身体,整辆马车便摇摇晃晃的朝内城的方向驶去。
余干很是拘谨的坐了下来,根本不敢乱动,只是用小眼神看着这位老人家,一身正气的老人家。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对方,余干没来由的有些心虚,实在是对方身上的光芒太过耀眼。
之前怎么可能会想到有朝一日会和寺卿同坐一辆车呢。
不过按理说,在这么近距离下,对方身上那股子强悍的实力会威慑到自己才是。
可是余干感受不出任何实力的波动,抛开气质不谈,这就是一位普普通通保养好的老头罢了,丝毫看不出他是一位归藏绝顶高手的事实。
“这位小友叫什么来着?”褚峥看着余干,突然问了一句。
公孙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同样拘谨恭敬的保持着沉默。
开口的是顾清远,几十年前,褚峥就是顾清远的头儿了,所以两人之间的深厚的羁绊还是很浓的。
“他叫余干,沁园案他也是一直跟着,而且圣上单独点名喊他了。”顾清远回了一句。褚峥有些诧异的看着余干,他是临时要去宫里和圣上禀报协防一事,就顺道一起去。顾清远领的圣命他确实不知道。
“陛下喊一位执事面见是作甚?”
顾清远摇着头,“这也不知。”
褚峥笑脸温和的看着余干,“你父亲是谁?”
余干眼皮跳了一下,这褚峥还挺八卦,不过这也侧面证明了这天子喊自己的原因更是诡异,连寺卿都不知道。
“回寺卿大人,在下白身,父母早已仙逝。”余干抱拳道。
褚峥捋着半长的胡须,点了下头,“却是天资聪慧,我倒是想起来了,白少卿曾和我说提及过一嘴。
说是丁部有个术武双修,天资出众的年轻人,就是你吧?”
“卑职...惭愧,在寺卿大人面前称不上天资二字。”余干谦虚道。
“性子倒是和白少卿一样,温吞谦逊,难得难得。”褚峥最后说了一句,便不语。
听到褚峥对余干的评价,公孙嫣轻轻瞥了眼乖巧的余干,真能装。
余干也安静不语,脑子里继续想着天子召见他的原因,同时默默的将屁股挪到公孙嫣身侧。
果然,还是坐在阿姨身边才有安全感。
车驾晃晃悠悠的驶进内城,最后在宫门前停了下来。
余干等人下了马车,前者是第一次近距离的来到这皇宫下。
不是印象中的金碧辉煌,通体呈赤黑色。
自高祖创立大齐以来,大齐宫廷便屹立在太安城中心。历经风霜。
宫墙极为高大,宫门更是高大的不像样,通体气势极为恢弘,站在这下面扑面而来的就是极大的威压感、
尤其是这边站满了甲士。
这些是专门守皇城的禁卫军,穿着金甲,各个都高大挺拔,看着卖相极佳。
“金统领。”褚峥温吞的对着领头的一位将领点了下头。
“见过褚大人。”这位金统领轻轻笑着,神色之间极为恭敬,根本就没有过多盘查就直接放行了。大理寺寺卿这个名头还是非常响亮的。
走进宫门,眼前只有一条笔直宽敞的通道,径直向前,两侧都是高墙,通道虽宽,却因为过於高的墙壁而显的压抑逼仄。
两侧整齐的站满了禁军,不苟言笑,各个冷酷。
余干四人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踏步向前。走了好一会,才算走出这个通道,之后映入眼帘的就是皇家气派。
成群的院落铺展开来,各个建筑,风格考究,装修华丽,青砖碧瓦,雕梁画栋。院墙之间更是随处可见银杏树。
堂皇混合着郁郁葱葱,视觉体验极佳。
大齐皇族喜银杏,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所以这大齐宫廷里种满了银杏树。那些个数百年的银杏到处都是。
每到秋天就是大齐宫廷最美的时刻,真正的满城尽带黄金甲。
余干他们刚踏入敦实的青石板道上,一位宦官就赢了上来,是一位慈眉善目,面无白须的老人家。
身上的服装倒也华丽,想来是个地位不低的太监。
“褚大人,请随奴婢这边来。”太监声音尖细,却很有涵养的看着白行简。
“有劳林公公带路了。”褚峥面带笑意。
“大人客气了。”这位林公公慈祥的笑着,便转身迈着小碎步带起了路。
余干默默的跟在后面,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这古代的辉煌宫殿,到处都是巡逻的甲士,太监宫女穿梭其间。
周围更是种满了各色花草,精心修剪过的,淡雅至极。
很快,这位林公公就把余干他们带到一处池塘边上,这边建着几栋屋子,其中走廊更是延伸到池塘上面。
前侧摆着不少椅子,周围更是放着垂钓的工具。
一位背对着余干的男子背影正坐在那边钓鱼,穿着淡黄色的龙袍,身板颀长,这估计就是这大齐的主人,天子李洵了。
余干对这个皇帝一点印象没有,只知道他三年前登基,上位之时早已年过四十。
据说当储君期间一直深居简出,并没有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登基之后,也并没有搞出什么大动作,就这么步履温吞,性子温吞的延续着先帝的策略。
民间都说这位贞歌帝无雄才伟略,却是千年一遇的明君,仁君。因为单从他上任以来,就降低了一成赋税,并尤为看重刑罚。
这几年太安城风气好转,绝大多数都是这政策的功劳,所以这贞歌帝在太安城百姓眼中的风评还是相当不错的。
就是出了太安城不那么好使罢了。
这也是大齐的老传统了,各个藩镇现在早就割裂的不成形,天子概念已经边缘到了很低的地步。
离太安城越远,就越是如此。
余干他们候在外面,林公公进去通禀,很快后者就走了出来让他们进去。
余干跟着褚峥步入庭院中,这边的地板用的软木,踩在上面脚感非常的不错。
“老臣见过陛下。”褚峥拱手作揖。
大齐君臣之间的奴性并不重,所有的朝臣都是讲风骨的,除非某些特别严肃的场合,否则面见天子并不用大行跪拜之礼。
百姓除外。
余干三人也跟着拱手作揖,态度尊敬。
“褚公无须客气,坐,陪朕闲钓一会。”李洵声音温吞的说了一句。
“遵命。”褚峥走到李洵右侧的椅子坐下。
余干三人则是束手立在左侧,等候等会的询问。
趁着这功夫,余干瞄了眼这位天子,面容红润,骨相温和。眉宇之间倒也温醇,嘴角挂着笑意,看起来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威严样子。单从这样的外形气质而言,确实配的上儒帝这个称号。
当然,余干不可能凭借第一印象就是判断一个人,尤其是天子这种职业。
历史证明,这份职业注定不能太好相与,一切都是表象。毕竟人家手里握着天底下最大的权利。
“咦?陛下,这鱼钩如何是直的?”褚峥正要挂饵料的时候,看着笔直的鱼钩,不由得问了一句。
“褚公且说说看,朕为何要把这鱼钩弄成直的?”李洵顺手抖了抖自己的那柄鱼竿。
褚峥笑着摇了摇头,“陛下又不是不知道,老臣猜不出这些东西。”
李洵淡淡一笑,“这是代王上次垂钓时候同我讲的,说这钓鱼,愿者上钩岂不是有趣?朕一想,确实如此。
只是垂钓这多日,却从未有鱼儿上钩。”
“有趣。”褚峥爽朗的笑了起来,将鱼钩甩了下去。“代王这个观念倒是新颖,那老臣也且试试。”
“褚公这次来,是要同朕说协防的事情吧?”李洵问了一句。
“是的陛下。”褚峥点着头,言简意赅的将自己的协防策略说了出来。
李洵听完之后,只是点着头,“一切就依褚公的意思办,朕对此事没什么经验,意见的什么的就不给了,褚公看着来就成,朕全部支持。”
“微臣,领命。”褚峥轻轻的点了下头。
这时,李洵突然望向余干这边,视线在三人身上流转一会, 最后顿住在自个身上。余干赶紧低头,不敢仰视。
“这次喊两位部长进宫,只是想再次说一下,这沁园案要放在重中之重。陆学士三番两次找朕哭诉。
这事也确实要紧,毕竟死了十个人。”李洵徐徐说道,“上次,公孙部长查出这血巫曾在秦王名下的府上逗留。
可是方才,秦王找我哭诉,说他根本不认识什么血巫。朕想再问你一遍,是也不是。”
“禀陛下。”公孙嫣作揖,表情如常冷静的说着,“钦天监帮的手,微臣秉公执法,如实陈述。
不仅秦王那边,魏大学士的府上亦是如此。微臣一切按照大理寺的章程来,确定无半点捏造或者揣测。”
李洵点了下头,抽出鱼竿,看着空无一物的鱼钩,他摇头笑了笑,再次将鱼钩甩了出去,这才继续道。
“朕上次说过,这事等鬼节之后再查,不要声张,可是这秦王又是如何得知的。”
顾清远赶紧弯腰作揖,“臣等失职,当时有不少执事知晓这件事,也知道查到了那个府上。是微臣管教不严,吩咐的不够严谨,导致这消息可能泄露出去。
此罪责,罪臣一力承当。”
李洵轻轻的摆摆手,笑道,“顾部长一心为公,朕又如何会责罚你,此事不算什么机密。人秦王好奇询问也并非不可。
就这样吧,只是之后,御下还是要严谨一些为好。”
“罪臣领命,谢陛下宽宥。”顾清远再次俯首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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