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二、吃席(一/二)(1 / 2)

一座四方院落屹立於阳平镇北,

高墙巍巍,朱门大院,犹如一座微缩的城堡。

此时,

大院的大小门前都挂上了白灯笼,灯笼上写着‘奠’字。

绫罗绸缎的贵人们往来於崔家大院的正门,守门小厮毕恭毕敬地从往来者手中接过一份份丧仪,另有家丁帮着贵人,将他们的车驾停在宅院外的固定位置。

青砖高墙遮挡下,

宅院另一处较为隐蔽的墙壁前,

还开了一道小门。

体格壮硕,满脸横肉的恶汉手持棍棒守在此地。

面黄肌瘦,衣衫朴素的人们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地在门前排队,每有人走入小门中,便会将一串铜钱放在那看门恶汉面前的桌子上。

此间聚集的人数远比正门前来往的贵人更多,

他们每人交出的铜钱堆在那张白布覆盖的方桌上,已然堆成了一座小山。

队伍向后延伸着,

一直延伸到了小树林里的羊肠小道中。

人们默默排着队,

鱼贯走入那座彷若吃人巨兽的坞堡中,队伍里不时响起啜泣声,与小门顶上悬着的白灯笼隐约呼应,显得此间气氛更加惨澹。

此时,

队伍最末尾的小树林里。

“大、大爷,

崔家本家人,每人得交二百、二百钱,才能进大院的……”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棍棒的高壮男人,哆哆嗦嗦地与李岳山说着话,

李岳山早就弃了棍棒,此时怀里揣了一把匕首,

身后其他弟子也都有样学样,

捡了些不易被发现的利器藏在身上。

他听到那高壮男人的话,眼皮都未抬一下,便道:“我们又不是崔家本家人,想来是不用交钱的!”

高壮男人面上显不出伤疤,

他的几个手下亦然。

只有身上的伤势,隔着衣衫却也看见。

听得胖老者所言,高壮打手嗫嚅着嘴唇,小声道:“只要是过这道门,便须交二百钱的……”

李岳山闻言瞪着对方,

嘴里说出的话倒显得极其‘客气’:“那你身上有没有啊?

我们这边,一,二,三,四……

一共九个人,

一千八百钱,看你吃得这般肥壮,家境应该甚为不错,

这点钱总不至於拿不出手吧?”

高壮打手首领张了张嘴,

在胖老者的瞪眼下,他根本不敢再反驳对方所言,

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

转而把几个手下召过来。

几个人凑了凑,凑出一千多钱,分给了阴喜脉灶班子加上想娣母子二人,而后,还是老老实实呆在一众人身边。

——崔家大宅近在冲尺,他们早就归心似箭,想要从李岳山等人身旁逃开,

奈何方才老道在他们当面变了个‘戏法’,

吓唬他们,

若是不听灶班子等人的使唤,

敢把他们挨打的事情泄露出去,立刻叫他们化成一滩脓水!

有老道变的戏法在前,

本就十分愚昧的乡野之人,自然就不敢造次,李岳山吩咐他们什么,他们便做什么,不敢有丝毫忤逆。

他们呆在李岳山身旁不动,

李岳山却看他们十分厌烦,又将打手首领召过来,问道:“你们身上可还有闲钱?

借老汉几个使使!”

说是借,

但应该是不可能还了。

素日里仗着体型肥壮,背靠崔大地主的势,横行乡里,欺负平头百姓的打手首领,此时哭丧着脸,把身上唯一一点余钱‘借’给了李岳山,

李岳山掂量了一下手里的一角碎银子,

约莫有个二三钱左右,

他暗下怎舌,

自觉这活计来钱更快,

索性把那几个打手都叫过来,

一一问他们‘借’了钱,总共借了不到一两银子!

“滚吧!

回去找你们家主人,莫要在他跟前胡说,若敢乱说些甚么,化成脓水可莫怪老汉未提醒你们!”李岳山冲几个打手一挥手,

众打手顿时如蒙大赦,

千恩万谢地离去,沿着队伍一路向前,匆匆奔进了小门里。

李岳山摊开手掌,

掌心除了几角碎银子以外,

还有两串铜钱,各有约莫百来钱的样子。

他朝珠儿、青苗招手,唤过二人来,把两串铜钱分给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笑眯眯道:“你们本也是大姑娘了,平日里,若是须要买些甚么,身边怎能没点银钱傍身?

便各给你们百钱,自个计较着花罢!”

二女从未回报过师父什么,

师父得了钱,却惦记着分给她们。

她们顿时眼眶微红,拿着铜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狗剩、秀秀眼巴巴地看着师父手里的银钱,

巴望着师父转头也能给他俩一人分几个,

师父也确实转脸看向两人,

摊开的手掌倏地攥紧,

亦是笑眯眯地同两个童子说道:“等明天赶集的时候,给你们一人买一个糖人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