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午心满意足地躺回炕上,
脑海里诸多念头尽归於沉寂,将要入眠的时候,
好似有只冰冷手掌抚弄自己脖颈的感觉,忽自苏午心头升起,
随着环绕脖颈的寒意倏忽消失,
紧跟着,
便像是有点点温热液体溅在自己颈上,
这种感觉如此熟悉——在阴间,苏午就曾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情!
他蓦然睁开眼睛,
顿时看到,一颗颗面目狰狞的人头在自己身前一字排开,这些人头紧咬着牙关,它们嘴里死死叼着一柄黑沉沉的铡刀,
那铡刀上留着两个紫金色的掌印,
掌印里,
金红雷霆蔓延开去,
就像是两只掌印的掌纹一般!
看到这柄恐怖铡刀的瞬间,苏午腋下就猛然伸出鬼手,鬼手上长出狰狞骨刺,猛然向着那柄推向苏午的铡刀包裹而去!
凛冽森然的诡韵於此瞬轰然爆发,
直接压过鬼铡刀弥散的强烈诡韵!
然而,
那柄被十余颗狰狞人头叼咬着,切向苏午脖颈的鬼铡刀,在此刹形体忽然淡化,
鬼铡刀之后,
浮现出阴间的沟沟壑壑,
它一击未成,
没有一丝停留,
直接缩回阴间里!
使得苏午鬼手的攻击全部落空,未能将它当场留下!
鬼手缩了回去。
苏午从炕上爬起来,
盘腿坐着,盯着鬼铡刀隐遁的那片黑暗,眼睛在黑暗中闪着亮光。
这只厉诡看样子是和自己杠上了?
因为当时自己在刀面上留下的掌纹?
‘掌纹’在一些算命先生的口中,可以反应一个人的命运,间接地呈现某个人的命格,
今次,鬼铡刀散发出的诡韵气息远不如初次见面时那样浓烈了,
是我的掌纹,无意间对它造成了某种压制?
若不是我的命格天然克制它,
想来也不至於在它身上留下掌纹。
它既然因此和我牵连起来,
日后肯定还会再找机会来杀我。
下一次,
一定不能再给它逃跑的机会!
……
翌日上午。
阴喜脉灶班子照例和老道一齐练过功夫,
之后,师父叫住了往后厨去熬粥的想娣,笑呵呵道:“今天早上不吃粥了,去镇子上,老汉请你们一家喝羊汤,吃肉包子!”
“这,这怎能叫掌灶老爷破费哩,
宅子里还有很多粮食,还是在家吃粥吧。”想娣一边劝说着,一边拍开了大彘不停拉着自己衣角的手。
李岳山摇了摇头:“也不差这几个子儿了,
我们在镇上木匠铺里订做的两驾马车,今天就该做好了。
在镇上吃一顿早饭,我们就要再次出发了!”
想娣只当今天是寻常的一天,
未想到在今日,阴喜脉灶班子就要再度启程。
她闻言微微发愣,
身后拉拽她衣角的大彘都松开了手。
“不多留些,多留些时日吗?老爷,
宅子里的粮食还能吃好久,多留些日子罢……”想娣心里有些堵得慌,可她又不好在掌灶老爷面前表现出来,便只能连连出言,磕磕巴巴地挽留对方。
“嗨,
我们灶班子一班少年人,大姑娘,
那点粮食哪禁得住他们吃几顿?
待会儿让狗剩帮着你把宅子里剩的粮食拉家里去,你们生活不容易,老汉能照顾你们一点,就照顾一点。”李岳山笑着揉了揉红眼圈的大彘脑袋,
想娣讷讷不能言,
他未再与想娣多说什么,
转而弯腰同快要哭出来的大彘道:“这些时日,你也跟着老道学了一套功夫,认识了几十个字,你家里以后就靠你了,
你得争气啊,大彘,
莫要辜负你老娘的辛苦!”
大彘闻言,
终於忍不住,抱着李岳山的腿,‘哇’地一声哭出了声:“李爷爷,能不能别走啊,李爷爷……”
李岳山只是笑着, 揉着大彘圆圆的脑袋,
并不回答这样的问题。
崔宅烧黑的院墙外,苏午给三匹大牲口套好了车,便着狗剩来唤师父。
大彘到此时还是不肯松手,
任凭想娣如何打骂都不松手,
师父也并不在意,将大彘抱了起来,领着一众人坐上板车,
往阳平镇上走去。
大彘终不似苏午、狗剩这些人,没有父母、家中无有老人需要奉养,是以师父也从未动过收这孩子做徒弟的想法。
把他带走了,
他娘该怎么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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