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 / 2)

覆雨翻云 黄易 15067 字 5个月前

铁青衣哈哈笑道:「先报上名来,再好言相问,待我想想会否答你。」

这铁青衣不愧鬼王倚重的大将,不但说话得体,还稳稳压着对方。

山侍喝道:「我们乃水月大宗座下四大侍卫,韩柏若在,立即叫他滚将出来,不要做缩头乌龟。」

虚夜月听得他对自己爱郎口出狂言,娇笑道:「大个子你约好了他吗?不让人家出去逛街的吗?还未弄清楚事实,便胡言乱语,快滚下来待本小姐掌嘴。」

山侍听得愕了一愕,暗忖她骂得也有道理,一时做声不得。

火侍最是风流自赏,虚夜月这种绝色,在东瀛真是从未之见,而其它各女都是姿色上乘,谷姿仙和庄青霜更可与虚夜月一较短长,色授魂与之下叫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美人儿,就让我们亲热亲热。」

虚夜月鼓掌道:「跳下来时小心点,不要尚未和我的宝剑亲热,便先仆穿了你的狗头。」接着不依道:「快点吧,人家等得不耐烦了。」

众人为之莞尔。

比倩莲更挽着她笑弯了腰,喃喃道:「死月儿!傍你笑坏了。」

火侍亦哑口无言,难道他真要跳下去吗?

四人见他们谈笑自若,视他们如无物,均大不是滋味。

就在此时,一声冷哼,一个高大人影,现身四侍正中。

四侍忙跪下拜见。

铁青衣他们眼前一花,上面已多了个人,背对着他们。最使人印像深刻的,首数他斜挂背上式样特异的水月刀,还有就是两条细带,连着无袖外挂的十字,使人一看便知是东瀛独有的服装。

在一间高尚的老字号酒楼二楼临街的厢房里,甄素善殷勤地为韩柏斟酒,然后举杯道:「这一杯是庆祝找们终於碰上面的。」

韩柏欣然喝下,奇道:「听美人儿你的气,好像一直急着要见我,是吗?」

甄素善放下酒杯,嫣媚一笑道:「是的!自素善踏入中原,便一直想见你,看看你能否迷倒素善。」

韩柏大讶,忍不住搔起头来。

甄素善风情万种地白他一眼,微嗔道:「你的头很痒吗?」

韩柏尴尬地收回大手,苦笑道:「不是痒,而是痛,因为到现在我还弄不清楚你要拿我怎办?也不知你的话是真是假?我从未见过比你更高深莫测的女人。唔!或者那陈贵妃可与你一较短长。」

甄素善神情一黯,轻叹一声,微摇螓首,望往街上的热闹情景。

韩柏竟忍不住心头一颤,探手过去,抓着她的柔荑道:「乖宝贝,我们不是敌人吗?为何我一点都察觉不到你的敌意,假设你的情意是装出来的,我岂非给你害死了仍糊里糊涂?」

甄素善给他握着玉手,立时全身发软,幽幽地横他一眼,垂头柔声道:「韩柏!放开人家的手好吗?否则素善便要缠你不休,教你赴不了约。」

最后一句比什么都有效,吓得他连忙松手,讶道:「若我法眼无差,美人儿你尚是处子之身,为何却摆出可随时可和我搭上的姿态?」

甄素善抬头看到他似认真非认真的傻相,「噗哧」笑了起来,再睨他一眼,神态娇美无伦,那像个领袖群雄的统帅。

韩柏那忍得住,再伸手过去把她一对柔荑全纳入手里,正容道:「为什么我像认识了你很久的样子,不但不觉得你是可怕的敌人,还愿意信任你,不怕你会伤害我呢?」

甄素善给他握得娇躯一颤,幽怨地看他一眼,淡淡道:「我现在明白为何没有女人能抗拒你的魔力了,可是我却不能具体地描述出来,因为那只是一种深刻的感受。你若要占有素善。恐怕我连推开你的力量都欠奉。唉,造化弄人,素善却必须毁了你,因为你已成了我们最大的障碍。」

韩柏大力一拉,把她扯了过来,坐到腿上,甄夫人还未来得及抗议,朱唇早给韩柏封着。立即神志迷糊,迷失在那甜美醉人的天地里。尤其韩柏那抚着她大腿的手,更令她神魂颠倒。

两张嘴依依不舍下分了开来。

韩柏把她搂得紧贴胸前,额碰着额,看着她的眼睛道:「我明白的,这一吻之后,我们就变成生死大敌,若你有本领,即管来取我的小命吧!可是你若败了结我,就须乖乖把身体给我。而在这之前,不准你让任何男人碰你,知道吗?」

甄素善迷惘的星眸回复清明,柔顺地点头道:「我会遵守这约定,但却要警告你,我会变成绝对无情的狠心女人,不择手段的迷你骗你,若你再让素善像现在般和你亲热,便等若你自愿把性命交给我。」

韩柏抱着她站了起来,再来了个长吻,才把这满脸红晕,差人答答的美人放开,又伸手在她脸蛋轻佻地拧了一把,笑道:「美人儿!我们走着瞧吧!」

炳哈一笑,潇飘逸地欣然去了。

甄素善看着他的背影,先甜甜一笑,然后倏地收了笑意,露出森冷无情的颜容,足可令任何人心生寒意。

水月大宗两手负后,背着下面广场众人道:「素闻鬼王虚若无乃明室第一强手,本宗则为幕府首席刀客,今本宗不远千里涉洋渡海而来,但求能与虚兄决一死战,於愿足矣!」

虚若无尚未答话,戚长征已「呸」的一声,不屑喝道:「老戚还当你是什么人物,原来只是卑鄙无耻之辈,分明知道虚老与里赤媚决战在即,他是伤不起,你却是伤得起。那虚老怎能放手而为。想见虚老吗?先过得我戚长征这把刀再吹牛皮。」

水月大宗倏地转身,两眼射出寒芒,罩定戚长征,人虽未动,迫人的杀气直压下来。

众人纷纷摆开架势,一方面防范他突然出手,亦为了应付他凌厉的气势。

虚若无的笑声由右后方书斋方面传来道:「骂得好,老戚你真对我脾胃,若我有多一个女儿,必会也招你为婿。」

戚长征不忘向虚夜月眨了眨眼,气得虚夜月跺脚不依,偏又欢喜他的英雄霸气,暗忖若非有了韩郎,否则真说不定甘心从他。

水月大宗脸容古井不波,长笑道:「想不到虚若无竟是胆小如鼠之辈,以后还有脸见人吗?」

虚若无的声音断喝道:「无知倭贼,给我闭口。以为我不知你意图把我引开,好让蓝玉来抢夺鹰刀吗?你过得了眼前这关,才有资格来见我。不过说不定虚某一时手痒,会出来取尔狗命。」

干罗的声音笑道:「何用为这种倭贼小表动气,来!这一着轮到你了。」

水月大宗首次动容,只听干罗说话劲气内蕴,扬而不亢,便知此人乃与鬼王同级的高手。不过他已骑上了虎背,冷喝道:「好!便让我找几个人的血先宝刀,再来看你下棋。」

下面各人倏地散开,谷倩莲、褚红玉和小玲珑在铁青衣指示下,退出场外,以免受伤。

水月大宗一声尖啸。领着四侍,跃入场中。

韩柏才走不久,一人步入厢房内,原来是文武兼资的方夜羽。

甄素善默默坐着,看着杯内晶莹的美酒,没有抬头看他。

方夜羽坐到她旁,皱眉道:「找不到机会下手吗?」

甄京善微一点头道:「这小子其奸似鬼,只要我稍动真气,他会立生感应,那时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接着突然伸手按在方夜羽的手背上,甜甜一笑道:「可是素善应已成功地令他相信我真的爱上了他,嘻!这个傻瓜。」

方夜羽反手抓紧她的玉手,柔声道:「那你是否真爱上了他呢?」

甄素善狡猾一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有答他。

方夜羽心中微痛,温柔地搓着她窍美的玉手,轻轻道:「今晚事成后,素善陪我好吗?」

甄素善俏脸略红,叹了一口气,伸出另一手抚上他的俊脸,柔声道:「你能狠心杀了秦梦瑶再说吧!我所以能骗得韩柏信我,全因我尚是完璧,你当明白我的意思吧!」

方夜羽眼中射出难以形容的神色,冷冷道:「纵使秦梦瑶有浪翻云和了尽做她的护法,她恐仍难活着去见朱元璋。唉!若非得青青公主点醒,我们仍猜不到双修大法加上魔种,竟可接回秦梦瑶的心脉。」

秦淮河上落花桥。

当韩柏走上桥上时,蜿蜒曲折的长河中花艇往来,灯火处处,笙歌弦管,舞乐昇平,不由想起了香醉舫和天命教。与他肩摩踵接到此求醉买笑的文人雅士、风流浪客,有谁知道在这美丽的外衣下,京师正展开了内外各大势力,动辄可使天下倾颓,万民涂炭翻天覆地的斗争。

亥时了,为何我的乖宝贝小亲亲好梦瑶还未现出仙踪呢?

嘿!见到她时,是否应立刻对她放恣,趁到皇宫前好好在她美若神物的仙躯尝点甜头,欣赏她欲拒还迎的羞态呢?想到这里,心都热了起来,慾火狂升。

韩柏大吃一驽,若自己不能晋入有情无慾的境界,岂非害了好梦瑶。

忙运起无想十式的止念,慾火消退,心灵通透。

「韩柏!」

韩柏虎躯剧震,挨到桥栏处,朝下望去。

一艘小艇缓缓由桥底下驶了出来,一身雪白衬得乌黑秀发闪着亮光,淡雅美艳,飘逸如仙,来自慈航静斋的绝色娇娆,安坐艇内,悠然自若地划着小艇,仰起令他神醉心迷,秀美无伦,不沾半点人间麈俗的绝世脸庞,深情地看着他。

韩柏的魔种腾地升至顶峰,全身轻飘飘的,毫不费力拔身而起,落在艇中,那还客气,紧贴着她坐了下去,接过她左手木桨,另一手抓紧她的柔荑,心神俱醉地嗅着她熟悉的芳香。

两桨同时探出,不分先后地轻轻划入水里,小艇温柔地向前滑去。

被大雪净化了的两岸景物,反映着河岸的灯火,便若一个美得不愿醒来的甜梦。

秦梦瑶娇吟一声,似不胜与他贴体的接触。小半边身挨入他怀里,螓首后仰,枕到他宽肩上,美眸闪着摄人心魄的异采,看着他身后的鹰刀,「噗哧」笑道:「韩郎啊!为何你会背着天下人人争夺的鹰刀,肆无忌惮地随处走动呢?」

韩柏给她娇甜软语,迷到身痒心酥,搓捏着她香软的小手,侧头往她望去,一见下剧震道:「天啊!梦瑶你完全回复了以前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了。」

漆黑的星空下,岸旁河上的灯火中,秦梦瑶玉容闪着圣洁的光泽,有若降世的观音大士,教人难起半分邪念。

秦梦瑶含情脉脉地凝视着他,淡然浅笑道:「人家本就是那个样子嘛,今天是我们的大日子,自然要以真脸目见夫君大人!」

韩柏心神俱醉,狠狠道:「我今晚誓要把你的仙法彻底破掉,将你变成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秦梦瑶坐直娇躯,微微一笑道:「大雪初晴,星缀长空,如此良辰美景,正好让道胎魔种,作出史无先例的决斗。不过真不公平哩!人家还要心甘情愿助你这坏人得胜。」

韩柏心中狂喜,看着她刀削般轮廓分明、为天地灵气所锺的美丽侧脸,心中澄明透澈,只觉若能像现在般饱餐秀色,直至宇宙的尽头亦不会有半分沉闷或不足。

秦梦瑶秀眉轻蹙,道:「韩柏你为何身带女儿香气,不是刚鬼混完才来找梦瑶吧?」若非两手均不闲着,韩柏定会大搔其头。支支吾吾间,秦梦瑶笑道:「梦瑶不追问我的好夫君了。韩柏啊!梦瑶这些天来想得你很苦,为何见到人家都不亲一口呢?」

韩柏剧震道:「这话本应该由我来说,为何反从你的仙嘴吐出来呢?」

接着苦笑道:「我真的起不了亲你那张小甜嘴的念头,因为觉得对你的任何冒犯,都会破坏了你这天地间最完美的仙物。」

秦梦瑶美眸一转,情致嫣然,动人之极,挨了过来,香印在他脸颊上,欣然道:「若韩郎一直保持这种心境,怎能挑起梦瑶的情慾呢?」

韩柏一呆道:「我还以为这就是有情无慾哩!」

小艇缓缓在花舫间穿插前行,秦梦瑶娇笑道:「若真个无慾,如向可以和梦瑶合体交欢。梦瑶要的是情慾分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韩柏放开她的玉手,抄了过去,搂着她的小蛮腰,笑道:「当然明白,我最近不但领悟了使你生孩子的窍诀,还学晓在欲仙欲死的紧要关头,保持心神的澄明通透,那种双重的享受,真教我魂为之销。」

摸着她的小蛮腰,消失无踪的慾念又再蠢蠢欲动,忍不住手往上移,试探地轻轻触碰她柔软丰满,充满了弹性的椒乳。

秦梦瑶娇躯微颤,没有拒绝。但神情仍是那么恬静娴雅,脸蛋侧枕到他肩上去,幽幽一叹道:「韩柏,这可不行哩!你要由一开始时,便进入情慾分离的道境,才可破梦瑶的剑心通明。像你现在这类下乘手法,虽可借魔种挑起梦瑶表面的情慾,却绝不可征服梦的心,达不到使梦瑶有欲无情的要求。一日情慾不分,便只是后天下乘境界,凭什么制服人家的道胎呢?」

韩柏一震,手由她酥胸滑回她腰肢处,愕然道:「这些境界如此玄妙,先不说我那方面,请问我怎样才能知道已逗得梦瑶有欲无情呢?」

秦梦瑶白了他一眼,小嘴凑到他耳旁,轻轻道:「今晚梦瑶和你之间每一件事,每一句话,都不准你透露与任何人知道,否则会羞死梦瑶,肯答应人家吗?」

韩柏被她这诱人话儿再挑得慾火狂升,心中叫苦,压下不是,不压下又不是,怎样才能情慾分离呢?

秦梦瑶狠狼咬了他耳珠,嗔道:「无赖快答我!」

韩柏心中一荡,侧头看着这红晕满颊,娇秀无伦的仙子,故意奇道:「你究竟想说出甚么心事儿,为何害羞得这般厉害?」

秦梦瑶羞态有增无减,连小耳根都红透了,把俏脸埋入韩柏颈里,不依地撒娇道:「只要想起需亲口告诉你有欲无情这羞人事,人家什么剑心通明都生出小翼飞走了。」

看着她前所末有的羞态,更加慾火焚身,又好奇心大炽,紧搂着她香肩,求道:「快说给为夫听,怎样才算是有欲无情?」

秦梦瑶小嘴贴着他耳朵轻轻吐言道:「当你逗得人家不论对什么男人都愿意欣然献上身体时,那就是有欲无情的羞人境界了。」

韩柏立时如给泠水照头淋下,慾念尽退,首次认识到今晚的任务是如何艰巨。

要使秦梦瑶心甘情愿和自己欢好,现在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因为他们间早建立了深厚的爱情。

但若要这自幼修行的仙子,情不自禁去接受完全没有感情的男人,变成纯肉慾的追求。那除非她服食了连这仙子都受不起的烈性催情春药,否则怎会有此可能呢?

包要命的是看到她春情勃动的诱人神态,自己又怎能情慾分离。

起始看来很简单的事,忽地变得复杂艰难无比。

韩柏呼吸急促起来,望往秦梦瑶。

秦梦瑶大嗔道:「不准在这时看人家。」

韩柏剧震嚷道:「老天爷啊!现在你媚惑诱人至这模样,我怎还可记得什么有情无慾呢?梦瑶教我救我!」

小艇这时来到与长江交接的水,秦梦瑶收桨,好让韩柏调转船头,嫣然娇笑,白他一眼道:「人家怎么知道呢?总之今晚不理结果,都要把身体交给你了,就算燃尽了生命之火,也好带着你的爱情,到死后那神秘的境界去。」

水月大宗双脚尚未触地,碧天雁箭般标前,双一先一后,朝水月大宗击去,速度气势,均达第一流高手的境界。

水月大宗仍在半空,冷哼一声,不觉任何动作,水月刀竟高擎半空,迎头往碧天雁盖下去,比碧天雁还快了一线。

铁青衣等齐生寒意,这么快的拔刀出刀动作,还是初次见到。

水月刀才离鞘,凛冽有若实质的杀气笼罩了方圆三丈之地,连在最外围的谷姿仙、庄青霜和寒碧翠,亦要运功抗御,才不致牙关打颤,往后退开。

水月刀果是先声夺人。

十字镖雨点般由水月大宗身后屋脊上的四侍连珠发出,射向想扑前援手的风戚等人。

碧天雁与水月大宗正面交锋,感觉更是难御,对方劈下来的倭刀似带着一种使人目眩神迷似实还虚的诡异邪力,教人全无办法捉摸它的速度与来路。更惊人是他的先天刀气,刀未至刀气已至,若给刀气劈中,伤的将是内脏而非皮肉,但杀伤性却同样可怕。

在这生死时刻,碧天雁自知无法在刀气袭身前先伤对方。立反攻为守,双交叉作十宇,「卡嗦」脆晌、接着了水月大宗这惊天动地的一刀。

无可抗御的刀劲透而下,碧天雁竟不得不坐马沉腰,以化劲道,脚下厚达数尺的石板立时「砌」的一声裂碎,远看去就若水月大宗一刀把碧天雁劈入地里。

碧天雁知这乃生死存亡之一刻,狂喝一声,抽出右,闪电出击,同时以左把水月刀向左方卸去。

水月大宗一声大笑,脚踏实地,水月刀弹了起来,刀光再闪。

碧天雁闷哼一声,踉跄后退,众人明明见水月刀没有碰到他,都不明所以。

铁青衣长啸一声,卸下长衣,手卷衫束,变成一卷棍状之物,向水月大宗捣去。

荆城冷骇然扶着倒退的碧天雁,惊叫道:「雁叔没事吧!」

碧天雁脸无血色,显是损耗极钜,摇头道:「幸好他破不了我的护体真气,」大叫道:「青衣,小心他的先天刀气!」

「蓬!」

衣束水月刀交击。

这时四侍分散落到水月大宗后方,摆开架势,虎视众人,却没有出手。

水月大宗动也不动,铁青衣却全身一震,急退三步。

倏地水月大宗以玄奥之极的步法移前五步,刀光一闪,疾取铁青衣胸膛。

铁青衣给他凌厉无匹的刀劲震得手臂酸麻,见水月刀电射而至,施出看家本领,衫束化回长衣,潮水波浪般扬起,「蓬」的再挡了一刀,这回只退了一步。

水月大宗赞道:「好本领!竟懂以柔制刚之理。」蓦地刀光大盛,幻出重重刀影,催出阵阵刀气,漫天盖地随着玄奇步法,狂风扫落叶般往铁青衣卷去。

铁青衣夷然不惧,长衫化作一片青云,反往对方卷去。

戚长征和风行烈打个眼色,均看到对方脸上惊容,如此盖世刀法,实是未之前见。

就在此时,虚夜月娇叱一声,鬼王鞭灵蛇般先落到地上,瞬眼间沿地窜去,卷往水月大宗的右脚。

水月大宗喝止后方四侍道:「不准动手。」哈哈一笑,水月刀挥击在铁青衣贯满真劲的长衫上,把他震得侧跌开去,自己则倏地闪开。虚夜月诡异无比的一鞭立时师老无功。

表王鞭由地上弹了起来,随着虚夜月前冲的身子,追着水月大宗攻去。

荆城冷一把拦着想上前援手的庄青霜和谷姿仙、厉声道:「我去!」反身亡命扑丢。

水月大宗见引得虚夜月追来,心中窃喜、只要擒得这女娃,那怕鬼王不任由宰割。

秦梦瑶坐到艇尾,把划艇之责交回韩柏,后者逆流把小艇往落花桥驶去。

秦梦瑶神态雅,心灵一片平静。今次再会韩柏,她感到一切都不同了。

她从未有一次像现在般全心全意渴想和韩柏在一起,共享那种难以言喻的超然感觉。这与男女之情绝对无关,就像和浪翻云、庞斑又或言静庵相处时那种醉人的感受。

包何况她对韩柏情根深种,便她知道无论韩柏对她怎样放恣,她只会欣然接受,不会生出抗拒之心,就像他刚才那么温柔地搂了她的腰肢,轻抚了她的酥胸。

她感到道胎和魔种在精神的层面紧锁在一起,谁都不肯和不愿分开来,那种情慾交融的感觉,是舍韩柏外再无任何人可赋予给她的。

若非尚未接回心脉,她便可和韩柏共尝魔种道胎灵慾浑融的甜美滋味。

但现在他们必须分别达到有情无慾,有欲无情的境界。

成功与否,已完全要看韩柏的表现。她只能从旁引导。

但她并不放在心上,自剑道有成以来,她早看破生死得失,没有任何事会放不下,包括自己的生命。

韩柏呆看着她,一瞬不瞬。

秦梦瑶蛮腰轻扭,白了他一眼道:「还穿着衣服都要看得这么色迷迷吗?」

韩柏早认识到这仙子出世和入世的两面。

出世的她,凛然不可冒犯,入世动情时,则比任何女人更加姣美诱人,娇艳媚惑至使人迷惘颠倒的境界。

韩柏今晚自见到秦梦瑶后,魔种一直处在最佳的状态下,他可以清楚体会到秦梦瑶对自己的海样深情,感应到她甘愿委身从他的心意。更使他感动的是秦梦瑶抛开了包括生死与师门责任在内的一切,把芳心和肉体完全绝对地向他开放,任他为所欲为。只恨不知如何才能由始至终,都保持在情慾分离的先天道境里。

这几天当他和诸女欢好时,每可在神醉魂销的一刻,攀上那种境界。但那只像妙手偶得的佳句,这刻想蓄意为之,却是可想不可得。

若以无想十式的玄门正宗为之,则未开始早肉慾退尽,亦是不行。

现在他甚至不敢挑起秦梦瑶的情慾,因为若以后天之法,只能挑起后天的情慾,可能尚未与秦梦瑶合体,她即受不住凡俗慾火的冲击,心脉断折,玉殒香消,这如何得了。

秦梦瑶见自己出言逗他,这小子仍是一本正经,轻轻一叹后,俏目凝注河水,幽幽道:「河水流过的地方,草木欣欣向荣,生命像花般盛放繁开。河水去了又来,生命亦一代一代接续下去,这一切的背后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韩柏呆了一呆。

他是个热爱生命和入世的人,很少会想及这类哲理性的问题,但知道秦梦瑶一言一语,均大有深意,忙思索起来,沉吟道:「那目的定是超出了生命本身的范畴,而我们则是生命的一部分。所以若只凭生命赋予的能力,可能永远不能勘破这生死之谜,因为生命本身局限了我们。」

秦梦瑶挺直娇躯,秀眸射出深不可测的智能,喜孜孜地道:「这就是鹰刀的意义。我有一个尚未告诉你们的秘密,鹰刀的来历诡秘莫测,是在鹰缘十八岁时,突然出现在布达拉宫的大殿,那时宫内正举行鹰缘正式登上活佛宝位的大典。没有人知道它从何而来。由那天起鹰缘把盖世武功彻底忘记。变成一个完全不懂武功的人,任其它人怎样测试,亦探测不出他体内有丝毫真气,亦由那天开始,鹰缘成了西藏最受尊敬的活佛。」

韩柏听得目瞪口呆,咋舌道:「我的乖乖小梦瑶,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我就像在听神仙故事。」

秦梦瑶见他回复了平时的状态,轻挽被夜风吹乱了的秀发,甜甜一笑道:「由亘古至今,每一代都有神仙故事,有些是真,有些是假。但它们都代表着人类的憧憬和梦想,那就是想知道『我们究竟在这里干什么?』那答案可能就在你背上的鹰刀之内。否则传鹰何须以无上神力,在破碎虚空而去后仍念念不忘将它交给自巳的宝贝儿子呢?」

韩柏一脸难以置信地伸手抚往背上的鹰刀,瞪大眼睛瞧着秦梦瑶道:「破碎虚空?」

秦梦瑶站了起来。移入韩柏怀里,坐到他腿上,脸贴着脸,柔声道:「是的!破碎虚空是四十九章 「战神图录」最后一章 ,说的是道界魔门千古追寻那最后的一着,就是如何超脱宇宙那『虚空』的本体,进而成仙成佛。再不用受这宇宙的规律约束。那便等若棋子超越了棋盘,明白到自己只是棋子。」

贴着她的小脸蛋,嗅着她身体的芳香,享受着腿股交迭的感觉,听着她这么启人玄思充满智能的说话,韩柏心神皆醉,叹道:「我明白了,梦瑶是否要我向鹰刀求救,因为我现在慾火焚身,只要一旦能令情慾分离,我不理什么场合,亦要破进秦梦瑶的仙体内去。」

秦梦瑶知道激起了他的魔性,因为魔种巳在精柙的层面上向她的道胎进侵,使她感到心动神摇,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同时以脸蛋摩,深情地道:「只要夫君认为可以的话,梦瑶随时随地愿荐枕席。」

风行烈和戚长征见虚夜月和荆城冷两师兄妹不顾自身地向水月大宗攻去,那敢冲疑,亦分由两侧抢攻。

碧天雁这时调息完毕,和铁青衣由两翼切进,一边监视后面四侍的动向,防止他们出手突袭、亦全神观战,随时准备加入战团。

酣战至此,鬼王府四大家将已有两人出手,都是招架乏力而退。只从这点,可看出水月大宗不愧东瀛首席刀客教座,直有挑战庞斑浪翻云的资格。

他的刀法霸劲狠辣,专走偏锋,胜败动辄分於一刀之内。

现在谁都知道在场者无人可独力对抗此人。

在荆城冷赶上增援心爱的小师妹前,水月大宗向虚夜月劈出了有若绣花般细腻窍巧的三刀,把她神出鬼没的鞭法封挡得一筹莫展,然后刀芒暴盛,硬抢入鞭影的空间,一探手竟给他抓着鬼王鞭,水月刀则化作激电,风雷旺起般往荆城冷击去,使他不能插手坏事。

在这种胜败立判的时刻,即可见鬼王对女儿的苦心栽培,并没有白费。

虚夜月想都不想,立刻弃鞭,抽出背上雪梅香剑,挽起一球剑花,往水月大宗胸膛露出的空门送去,娇秀的俏脸现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水月大宗本想把她硬扯入怀,那料得到她反应如此正确决断,一指点出时,看到她那可爱动人的表情,竟下不了辣手摧花的狠心肠,收回了三成力道。

荆城冷借鞭长之利,鞭梢一把抽在水月刀近手把处,梢后的一截鬼鞭同时起了一重波浪,海潮般摇打在刀锋处,用劲之妙,教人深为惊叹。

凌厉的一刀竟被他化去。

水月大宗仰天一阵长笑,道:「好鞭!」回刀固守,结实得有如铜墙铁壁,没有丝毫空隙,霎时间挡了荆城冷五鞭。

这时他左手一指点在虚夜月雪梅香剑的锋尖处。

虚夜月催出剑气,只觉内劲如毛牛入海,空虚飘汤,难受的要命。

水月大宗手指缩退回带,竟硬生生把虚夜月拖得往他撞过去。

戚长征和风行烈两人离得最近,大惊失色下,分由外档扑上抢救。

水月大宗右手水月刀反守为攻,一个中劈,往荆城冷咽喉破去,恰是荆城冷唯一的空隙,并正好避过了他的鬼鞭。

荆城冷无奈后退,没法援手。

眼看谁都来不及救虚夜月,这可爱的妮子一声娇叱,弃去香剑,娇躯一旋,竟脱出了水月大宗的牵引,横移两步,避过了遭擒厄运,窍手往下一探,拔出插在靴桶一长一短的匕首,挽起一堵剑网。使水月大宗不能乘虚进犯。

比姿仙庄青霜和寒碧翠惊魂甫定,同时叫道:「月儿退下。」

虚夜月娇声应道:「月儿不怕他!」

「锵锵」两声,施出玄奥招法,竟挡开了水月大宗鬼神莫测的一刀。

此时戚长征和风行烈开始和水月大宗近身接触。

荆城冷向水月大宗硬攻了十多鞭,给他凌厉无匹的刀气震得血气翻腾,心跳目眩,乘机退出战圈。回气休息,这时才明白铁碧两人为何不能迅速回到战场。

最先攻往水月大宗的是风行烈的丈二红枪,一上场他即使出燎原枪法最厉害的杀着「威凌天下」,一时枪气嗤嗤,驽涛裂岸般往水月大宗卷去。

水月大宗为之动容,掠过惊异之色,空着的手回握刀柄,刀指地上,刀柄先后撞上虚夜月的鸳鸯匕首,把她挡退。然后水月刀斜挑向上,竟在重重枪影里找到真命天子,挑中丈二红枪枪头。

眼看红枪往上汤起时,他便可抢入对方空间,一刀克敌。岂知风行烈得厉若海真传,又是体内三气汇聚,兼曾目观厉若海与庞斑的决战,那会如此容易给他收拾,施出了拖枪势化上汤之势为回拉之力。

丈二缸枪倏地消失不见,到了腰背之后,拟出无枪之势。

水月大宗何曾见过如此玄妙枪法,这时戚长征天兵宝刀已至,埋身疾劈,竟半点都不惧他的水月刀。

水月大宗脸容古井不波,水月刀高举横在头顶,往后疾退,作了个大上段,冷冷看着左右攻来的两大年轻高手,首次露出凝重的神色。

虚夜月被水月大宗的刀柄撞得两手酸麻,不敢逞强,退到谷姿仙和庄青霜身旁。寒碧翠得这机会,补了虚夜月的空隙,持剑由中路欺上去。

韩柏神魂颠倒地离开秦梦瑶的香,看着这不胜娇羞的仙子凡心大动的诱人样儿,大口急速地呼吸道:「梦瑶啊!我知你真是由天上下来的仙子,快告诉我怎样可悉破鹰刀的秘密,使我的魔种生出道心,那我将可随时臻至情慾分离的先天境界,求求你吧!我知道你定有答案。」

秦梦瑶嗔道:「你这人呢!到此刻还要对人家嚼舌头。」又「噗哧」娇笑道:「想悉破鹰刀还不容易嘛,只要你的精神能嵌进传鹰存於鹰刀的精神烙印去,自然可分享到传鹰的经验。一韩柏心头剧震,想起与水月大宗交手时,曾和鹰刀产生奇异的联系,隐隐间似抓着了某种微妙的东西。秦梦瑶搂着他脖子,吻了他面颊,柔声道:「梦瑶爱看你现在那种凝神沉思的表情,有种震撼人心的魅力。」

韩柏接触到她深情的眸子,缓缓道:「我或者有方法勘破鹰刀的秘密,只恨时间无多,梦瑶若再不能续回心脉,恐难捱过今晚。」

秦梦瑶微笑道:「除非能像传鹰般跃马虚空而去,否则谁能不死!冲些早些,不外如是。韩郎何须介怀。但我却有奇妙的预感,知道韩郎定可为人家接回心脉,让梦瑶乖乖的做你的妻子。」

韩柏兴奋起来,道:「我差点忘了自己是福将,何况你这仙子的预感定错不了。不过你休要骗我,你绝不可能像诗姊姊等般甘心做我韩某的归家娘,是吗?」

秦梦瑶横他一眼道:「若给你彻底征服了,谁说得定人家会变成什么样子,无赖大侠,落花桥到了,上岸吧,有很多人等着我们呢。」

韩柏愕然道:「很多人?」

秦梦瑶叹道:「由你下船开始,一直有人跟着我们,由这里到皇宫,绝不会太平无事。」

韩柏豪气狂涌,哈哈一笑,拔出鹰刀,扶着她站了起来,道:「我忽然信心十足,就算来犯的是里赤媚,亦有把握把你送入宫去。」

秦梦瑶移到他身后,攀上他的背脊,两腿挟着他的腰腹,凑到他耳旁道:「由此刻起,梦瑶把一切全交给你了。」

韩柏伸手往后,在她的美臀大力拍了两记,笑道:「放心吧!一切包在为夫身上。」一声长啸,拔足离艇,背着这天下第一美女仙子,投往岸上去。

风行烈箭步前移,丈二红枪由腰眼吐出,像一道激电般射在水刀刃上,绞击在一起。

水月大宗雄躯剧震,往后一晃。

风行烈亦退了开去,却是退而下乱,丈二红枪弹在高空,化作千百枪影。

戚长征像头猛虎般扑到水月大宗左侧,「嚓嚓嚓」一连劈出三刀,天兵宝刀决汤翻飞,每一刀均若奔雷掣电,全不留后手。

水月大宗刚挡了风行烈凌厉无匹的一枪,本应乘势追击,可是戚长征惊人的刀势却使他不敢轻忽,全力施出水月刀法,卷往成长征,刀光刀气,激昂跌宕,不可一世。

刀锋交击之声不绝於耳。

戚长征完全陷进了水月刀使人身不由主的激流里。只觉对方每一刀均若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且重逾万钧,奋力挡了十多刀后,早给他杀得汗流浃背,挡三刀只能还一刀,暗叫厉害,但又痛快之极。

寒碧翠宝刃已至。

水月大宗踏着玄奇步法,水月刀潮影一展,把她亦卷了入去,竟仍应付裕余。

「锵!」

丈二红枪又至。

一时间四道人影分合不休,兔起鹊落,兵刃交击声不绝於耳,看得双方之人均目眩神迷。

就在此时,鬼王蓦地出现战圈近处,哈哈大笑道:「水月兄,假若虚某现在出手,保证能在三招之内取你性命。」

风林火山四侍立即移前过来,却给铁青衣和碧天雁截着,不敢轻举妄动。

水月刀光芒暴盛,却仍迫不退三人。

水月大宗犹可开口道:「以多胜少,算什么英雄。」

虚若无冷冷道:「我们是两国交锋,非是江湖比武,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给我住手。」

水月大宗收刀后移。

三人当然同时退开。

水月大宗尚未站稳,鬼王欺身而上,水月大宗一刀劈去,鬼王哈哈一笑,衣袖里滑出一截名震天下的鬼王鞭,激射在刀锋处。

表王晃了晃,水月大宗却后退了小半步。

表面看虽似是鬼王占了上风,可是水月大宗在力战之后,所以仍应是平分秋色。

表王鞭又由衣袖滑回去,另一截竟又从裤管滑出来,像能自己作主般往水月大宗脚下扫去。

水月刀猛插地上,险险挡了他这诡异莫测的一鞭。

戚风等人大开眼界,想不到鬼王单懑肌肉的移动和内功的驾驭,把鬼王鞭用至如此使人防不胜防,出神入化的地步,使水月大宗亦要改采守势。

表王鞭缩入裤管里,影踪全无,但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由什么地方钻出来。

水月大宗刀回鞘内,微微一笑道:「鬼王终是英雄人物,水月领教了,在决战浪翻云前,再不会来扰下清修。」

众人都暗讶水月大宗能屈能伸,这么一说,鬼王自不好意思把他强留。

表王点头道:「水月兄确有挑战浪翻云的资格,请了!」

水月大宗一声呼啸,领箸四侍去了。

戟罗的声音在后方响起道:「水月刀确是名不虚传,若虚兄不亲自出手,我看他还不肯死心。」

表王转身笑道:「我怕受伤,他也怕受伤,不能以最佳状态对付浪翻云,这叫两者都怕,怎打得起来。来,我们继续下棋。」

秦梦瑶耳际风生,在韩柏强壮安全的背上随他窜高跃低,这一刻还在檐顶间驾雾腾云,下一刻则在横街小巷里急窜,又或跨墙进入人家的院落里,所采路线莫可预测,迅快无伦。

她的道心澄明不染,清楚感到韩柏利用魔种敏锐的特性,先一步避过敌人的拦截。

韩柏愈是狂奔疾走,愈是欢欣莫名。

背着使自己梦萦魂牵的仙子,他感到双方不但在精神的层面上,紧密和融浑无间的结合着,即使在物质的层次中,他们的血肉亦连接起来,成为一体。

那种深刻的感觉,绝不会比男女合体交欢逊色分亳,但却又是那般超然醉人。

包奇妙的是手中的鹰刀像变成了有生命似的灵物,使他的心灵扩展开去,忘忧无虑,没有半分惊惧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