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1 / 2)

覆雨翻云 黄易 15141 字 2个月前

浪翻云终於以电掣似的眼神,迅快地君到单玉如绝世的玉容,以他的修养,心中亦.由涌起讶意。.在他的心内,最美丽的女伴当然是纪惜惜和言静庵,那是牵涉到感情的主观感觉,尤其这两位美女均已香消玉殒,更长留下美好的印象。

纪惜惜和言静庵外,秦梦瑶的气质是无与匹敌的。可是当他面对单玉如时,却不得不承认这名副其实的女魔头,拥有一种虽与秦梦瑶迥然相与,但却绝不逊色的气质。

若说秦梦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便是能倾倒天下男人的魔女。

但她绝不是荡意撩人的艳女,反而是长相端庄,最动人处是她从艳丽的轮廓和由骨子里透出来惹人爱怜、楚楚动人的气质。

无论想像力多么丰富,也不会把她和老谋深算阴狠冷毒辣连在一起。

尤其她惊人的美丽是绝无瑕疵的,每寸肌肤都是那么白皙娇嫩,使人怎也不肯相信她足年过六十的人,就若言静庵般,达到了青春永驻的境界,看上去比她女儿恭夫人还要年轻。她那对秀眸就像深黑夜空中挂着两颗璀琰的明星,充满了水分和大气的感觉,宁静怡人,使见者无不联想到她不但有美好的内涵修养,性格还应是温柔多情的。

她身上穿着及地的广袖阔袍,玉带生风,乌黑的秀发衬着雪肤白衣,那种强烈的对比,使浪翻云亦感眼为之眩。

单玉如不用施展任何诱惑手段,就那么盈盈俏立,足可迷倒天下苍生,使人生出缠绵不尽,婉转依依的销魂感觉。

她又是那么如烟似梦,教人难以捉摸,感到没有可能拥有如此般美好的事物。

当浪翻云迅快地打量她时,单玉如亦以充满渴想的醉人眼神好奇地回敬他。

水月大宗一声冷喝,通:「浪翻云:你不是要求动手吗?」

浪翻云微微一笑,点头道:「正是如此,水月兄想不动手也不行。」

一阵娇笑来自单玉如檀口中,声音清甜柔美,涓涓若清风,清澈如流泉,即使天籁,亦不外如是。

这女人难怪能臻达媚术的最高境界,最厉害处,就是使人绝不会觉得她在媚惑你,但偏是一颦一笑,均教人心生怜意,恨不得把她修美动人至无以复加的玉体,拥入怀中蜜爱轻怜。

尤其她的美丽有种不具实体的魔异感觉,更使人生出像追求一个美梦的心情。

单玉如笑罢回复止水般的安然,秀眉轻蹙,柔声道:「浪翻云终於来了!」浪翻云探手怀内,掏出酒壶,在两大高手眼睁睁瞧着下,悠闲灌了三口,笑道:「不但浪某来了,庞斑也来了,刻下正在皇城外欣赏夜色呢。」

水月大宗神色不动,一直全神观察着浪翻云注视单玉如和喝酒的动作,只要对方露出一丝空隙,他的水月刀立会乘虚而入,取敌首级。

单玉如听得庞斑之名,秀眉扬起,轻呼道:「嗳哟:那妾身和水月先生更要速战速决了,翻云勿怪妾身,你的覆雨剑实在太厉害了。」

指尖火光倏地熄灭,大殿立刻陷进先前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黑中。

「叮」的一声清越激响,单玉如以之横行江湖的一对玉环交击在一起。

声音竟来自浪翻云的背后。

把水月大宗的刀啸声和单玉如飘移的声音全遮盖了。

暗黑里的浪翻云悠然一笑。

安雨剑再次出鞘。

寒碧翠专心地为爱郎戚长征的长靴绑紮靴绳。

戚长征背插天兵宝刀,脸容肃穆,眼中射出坚定不移的神色。

他与鹰飞实有着海般的深切仇恨,若非鹰飞连施狡计,不但水柔晶不用死,连封寒等人亦可避过大劫。

尤其现在褚红玉已成了他的人,他更要鹰飞以血来清洗她曾受的耻辱。

他反而不是那么恨甄夫人,她对付水柔晶的手法可算是留有余地,若她让柔晶落到鹰飞手上,更是不堪设想。

至於甄夫人长街施袭,亦是依足江湖规矩行事,先下战书,再两军交锋,在这情况下自是伤亡难免。

她为的是公仇,而非私怨。

况且在眼前这种形势下,他戚长征为了大局着想,尽避无奈也只好把她放过。

何况她能否逃返城外,仍是未知之数。

他真的感谢老天爷赐他与飞决战的机会,不过对方亦必也在感谢老天爷。

今晚之后,他们只有一个人能活着。

寒碧翠为他穿好长靴后,站起来紧搂着他,深深一吻后道:「不用记挂着任阿人,放手去杀敌取胜吧:不论生死,碧翠永远是你的人。」

戚长征哈哈一笑,涌起万丈豪情,探手搂着她柔软的腰肢,走出门去。

铁青衣拉着两匹神骏之极的骏马,正和风行烈和他的三位娇妻闲聊着,神态如常,一点没因两人去赴生死之约而紧张。

反是谷姿仙三女忧色忡忡,没有半丝笑意。

戚长征隔远大叫道:「三位好嫂嫂放心,老戚保证小烈旗开得胜,取年老贼首级而回。」

风行烈肩托接好了的丈二红枪,身体挺得比红枪还笔直。

铁青衣笑道:「我也以此语赠给三位夫人,只见行列站立的姿态,便知他功力大进,不逊乃师。」

戚长征留心打量风行烈的站姿,确是另有番慑人之态,羡慕道:「这站法是怎么学的。」

风行烈正容道:「铁老眼力真好,自第一天学艺,师傅便教我站立之法,他说只有一站法才能取得身体的绝对平衡,就是当后脑枕和脊骨成一绝对的垂直线时,才可做到。」

接着苦笑道:「说来惭愧,这两个平衡点我还是刚刚找到,灵感来自当日在空中目睹师傅和庞斑决战时的姿态,无论红枪千变万化,师傅仍保持在绝对的平衡中。」

众人听到如此玄妙的道理,均啧啧称奇,亦对厉若海生出高山仰止的崇慕。

比倩运听得心情转佳,这才有闲想其它事,奇道:「韩柏那家伙和月儿为何尚未回来?」

铁青衣笑道:「不用担心他,没人比这小子的福命更大的了。」

众人为之莞尔。

铁青衣把两匹骏马交给两人,笑道:「这是府主精心配种培殖的十匹良骏中最好的两匹,有他们的脚力和速度,必可使两位如虎添翼。这亦是府主赠给两位的贺礼。」

戚、风均是爱马的人,忙抚马颈,先套点交情。

两马非常懂性,以马头触碰两位主人。

戚长征飞身上马,放蹄奔了开去不一会转了回来,信心十足大笑道:「我老戚现在连庞班都敢挑战,更不要说区区一个鹰飞了。」

风行烈被他激起豪情,翻到马背,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已变成乃师厉若海了。

庞斑迅速在皇城内移动,尽避守卫森严,他却加入无人之境,没有人能觉察到他的行踪。

他当然避开了有特级高手守护的重地,亦避开了浪翻云和水月大宗及单玉如交手的后宫。

以庞斑的修养,给浪翻云捷足先登,接去了水月大宗这么难得的对手,亦唯有喑叹倒霉。幸好他还有个更深不可测的鹰缘。

由动身离开鸡笼山开始,他使感应到鹰缘的心灵。

他完全不知道见到鹰缘后会发生什么事。

而这正是鹰缘最吸引他的地方。

神舒意畅间,他踏上通往太监村的山路。

朱元璋看着胡惟庸瘫在地上的身,龙颜震怒。

严无惧、叶素冬、燕王棣、直破天和帅念祖五人全噤口不敢言。

朱元璋冷哼道:「韩柏说得不错,单玉如是蓄意牺牲胡惟庸,来保持密,更要杀人灭口,我们终是棋差一着。」

严无惧道:「根据调查,胡惟庸应是在我们攻入丞相府时才去的,找到他体时,尚是温热,这样看来……」

朱元璋打断他道:「我才不信他会自杀,何况还有一条我们知情的地道,大可供他逃走。单玉如的人能把时间拿捏得那么准,这代表她们情报准确,只是这点,就绝不可小觑她。」

接着冷冷道:「楞严闻风先遁,是最好的例证。」

叶素冬奇道:「但楞严只是庞斑的……」

朱元璋显是心情不佳,打断他道:「楞严既勾结得胡惟庸,亦可勾结单玉如,只看他今晚可逃过大难,便知其中大有关连。」

沉吟半晌后道:「你们可散播消息,说朕大寿一过,立刻把陈贵妃处死,朕才不信引不出楞严来。」

众人同时一震,难道楞严竟和朱元璋最宠爱的陈贵妃有私情。

朱元璋还要说话时,远处传来锺鸣鼓响。

众人同时一呆,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夜闯禁宫。

朱元璋双目凶光一闪,挥手道:「不论是谁,给朕立杀无赦。」

众人齐声应是,飞掠而去。

只剩下燕王一人垂首恭立。

朱元璋忽然露出容,伸手接着书桌,支持着身体。

燕王惶然道:「父皇没事吧!」朱元璋摇头笑道:「唉:很久没有策马飞驰了,虽是痛快,也使人感到劳累。」

站直身体,又再容光焕发。

微微一笑道:「过了这三天,父皇策立你作储君,凡被怀疑与单玉如有关的人均一律处死,允亦不例外。哈:若无兄的相道真厉害,他看中的人,绝不会差错的。」

燕王心头一阵激动,他梦寐以求的事,终於得到了。

单玉如的一对玉环像争逐花蜜的狂蜂浪蝶般满场游走,发出刺耳的呼啸声,忽现忽隐,时远时近。

有时若来自九天之外,有时则似由十八重地狱最低的一层传上来。

使人再难相信自己是处身在一个固走的大殿堂里。

就像这空间可随时改变,完全失去了自己的位置、敌人的方位。

单玉如这种凭声扰敌的魔门法,确是厉害之极。

假若浪翻云分神去审辨玉环的真正位置,那还怎能应忖水月大宗的水月刀?

何况除单玉如和水月大宗外,还有一个强敌隐身正门处,这个人予他非常熟悉的感觉,因为他们早有一面之缘了。

这个人就是楞严。

浪翻云举剑贴在前胸,收敛心神,登时万缘俱绝,眼、耳、鼻、舌、身、意这使人「执迷不悟」的「六根六贼」立时断息。

就在这刻,在暗中窥伺,静待这天下无双的剑手稍一分神,即全力出手的三个敌人,忽然失去了浪翻云的位置,感到他似是融入了空气里,与大殿的空间和黑暗浑成了一体。

他们无不大吃一惊。

这是不可能的。

三人虽达不到浪、庞两人应敌时的「锁魂」境界,可是都有凭对手生命释放出的生气来追蹑敌人位置的触感。何况人体内部血液流动、脉搏心跳,都会发出微细的声音,只是这些,便绝瞒不过他们这级数的高手。

可是现在这绝不可能的事却在眼前发生了。

登时泛起玄之又玄的怪异感觉。

只是简单的「静立」,浪翻云轻松地破了单玉如厉害无比,最能在黑暗中发挥威力的魔门技:魔音扰魂大法。

浪翻云喑叫可惜,若对手只有一人,他可趁刚才对方吃了一惊之时,立展杀手,取得上风,直至毙敌取胜才从容离去。

「啪!」的一声,大殿的一角爆起一团青紫的强芒,把整个大殿的空间沐浴在奇异的色光里。

亦把对峙殿内的三人照得窍毫毕现。

水月大宗移了位置,到了浪翻云的左后侧。

单玉如则站在浪翻云的正前方,在奇异的色光里,她更是美艳得诡异和不可方物,功力稍浅者,若一眼后怎也舍不得移开目光,说不定还要失魂落魄,心神失守。

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那对玉环早不知去向。

强芒刚亮时,浪翻云立即发动主攻。

先是要前爆起一团光雨,倏地像单玉如那团魔火般扩散,剑雨激射全场,教敌人完全不知道他会由何方攻来。

而浪翻云的本体却消失在剑雨光芒里。

水月大宗和单玉如当然不会像一般庸手般,以为浪翻云真的消失了。

这是覆雨剑法其中一项特点,就是借剑雨的反照,刺激和瞒闭敌人的眼睛,使对手只看到剑雨的反光,而看不到其它东西,那就像他消失了那般。

单玉如曾处心积虑研究对付浪翻云的方法,所以才采己之长,想出了在绝对黑喑中与他交手的方式,岂知更是危险不济,这才在无奈下使光明重现,被迫要接受眼前这比世间任何烟花更眩目好看的覆雨剑芒。

水、单两人一声不响,同时出手。

水月大宗把气势蓄积至巅峰的一刀,以他那奇异飘忽,曾教干罗神颤胆怯的步法和变化万千的招式,以一个优美至毫巅的弧度,由后侧攻上。

水月刀化成一厥弯月青芒,挟着无坚不摧的刀气,横斩浪翻云腰腹。

他的眼虽看不到浪翻云,但却清楚感知到对手的位置,否则他大可抛刀认输了。

单玉如两袖自动卷了上去,裸露出光致嫩滑、闪闪生辉,使人目眩神摇的两截藕臂。

这女人的媚功达到了前无古人的境界,尤胜当年的白莲钰,不用赤身裸体,只露出两截小臂,便能像吸铁的磁石般,吸摄着任何人的注意和精神,以至乎吸去三魂七魄。

她双手作出一个曼妙无比的姿态,往上一翘,立时多了一对直径约尺半的碧绿玉环,来自无方,像隔空取物般突然和奇怪的出现,只是这一手,已足可使她稳坐中原魔门第一人的宝座,与后来脱离魔门另创门户的赤尊信分庭抗礼。

两环交击,发出使人神摇魄荡的一击后,两环像有灵性的分左右发出,以惊人的速度绕着圈,由大外档向剑雨的核心攻去。

同时单玉如两掌像一对追逐嬉戏的蝴蝶般,在美丽的酥胸前幻化出妙相纷呈的娇姿美态。

假若浪翻云的精神落到她那对窍美白皙的主手上,立时会发觉她酥胸的诱人力量百倍地增强,尤其是她正以独特的方法,使酥胸的高低起伏别具诱人的韵致,只要稍被吸引,将会不由自主地把心神投注下去。

如此媚功,连浪翻云亦从未曾见过和听人说过。

单玉如全身衣袂飘动,彩带飞扬,像灵蛇般在身体旁摆舞,既是美极,又是诡异莫名。她似乎全无动作,但竟和水月大宗同时冲入他覆雨剑圈的外围处,配合着水月大宗向他展开最凌厉的合击。

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间,浪翻云肯定了单玉如的功力比水月大宗还要高出一线。

以浪翻云的绝世剑法,亦不可能同时硬挡这两大顶尖高手的同时一击,何况还有一个暗中窥伺,蓄势以待的楞严。

他催动剑气,剑雨立即像千千万万的萤火虫,或似灯蛾扑火般往单玉如飞拥过去。

同时闪电后移,往水月大宗迎去。

那对玉环却像能自主般追击而至。

在身体刚动的刹那,浪翻云闪电的向左右处空劈出两剑。

掌势扩大,硬挡浪翻云能割肉碎骨剑雨的单玉如蓦地娇躯剧颤,掌化为爪,往虚处遥遥抓去,把被浪翻云以无上剑法割断了她御环真气,行将坠地的玉环隔空收回,免去了玉环掉下的丑相。

同时双环再度送出,前追后逐的,破入剑雨内,加速追击正要迎头痛击水月大宗的浪翻云,免得水月大宗独对浪翻云。

正在全力运刀的水月大宗,忽感周遭剑气嗤嗤,无数细小但威风无匹的漩涡,从四周不住撞击,朝他攻来,忙放缓了攻势,好配合单玉如的一击。

那感觉就像在惊天涛浪中,根本不知应付对手那一力面的攻势才是恰当。

至此才深切体会到覆雨剑法的厉害。

光点倏消,雨点般的剑气却有增无减。

浪翻云露出身形,竟仍卓立原处,像是从没有移动过。

水月大宗和单玉如均心中檩然,知道浪翻云竟然以绝世的身法和速度,愚弄了他们两人。

本来理应是水月大宗先与浪翻云接触,现在却倒转过来,反是浪翻云首先与单玉如交上手。

相差虽只是电闪般的短暂光阴,却恰好破了两人合击之势。

「当当!」两声清越好听的激响,覆雨剑以肉眼难察的高速,不分先后地从千万环影里找到真身,猛劈在单玉如蝶舞翩翩的成名兵器上。

单玉如剧震两下后,玉手和玉环向时消失不见,原来一对广袖盖了下来,迎风鼓张,一袖搭往覆雨剑,另一袖照面往浪翻云拂去,劲气如长波巨浪,舖天地往浪翻云卷去。

只要能牵制浪翻云刹那的光景,他将避不开趁势而至的水月刀。

交手至此,三大顶尖高手各施奇谋,没有丝毫可供犹豫喘息的间隙。

水月大宗脸容古井不波,晋入刀道无人无我的至境,水月刀在空中忽现忽隐,仍是拦腰斩向正面与单玉如交锋的浪翻云。

纵是在这生死力拚的关头,单玉如仍是眉颦眼怨,一脸楚楚动人的神色,教人不明白她怎能一边痛下杀手,却仍能保持这种娇怯表情。

面对单玉如翠袖狂风的浪翻云神情悠闲,嘴角忽飘出一丝逸的笑意,深深望了单玉如一眼。

单玉如给他这一眼看得胆颤心惊,似乎自己所有密弱点,一点不漏的被对方那含有无上道法、洞悉无遗、深邃难测的眼神看穿看透。所有魔门术和媚法全派不上用场,都变成掩不住对方眼目的小把戏。

这还不是最令她震骇的地方。

使她更讶然不解的是对方理也不理自己攻向他的双袖,反手一剑,劈往水月大宗拦腰砍至,惊天动地的一刀上。

她别无选择,一对翠袖全力由内往外送往浪翻云,袖内藏环更是喑蕴必杀的妙着。

窥伺一旁的楞严这时终找到机会,由正门处闪掠而至,手中的一双「夺神刺」一先一后,迅雷追急电般由另一侧猛攻浪翻云右后方的空档。

三大高手,终於全力出击。敌我双方都要速战速决。

忽听浪翻云哈哈一笑,覆雨剑倏地加速,劈在水月刀锋处。

事实上水月大宗已展尽浑身解数,变化了十多次,以眩惑敌人,可是浪翻云头也不回,平实得似笨拙的一剑,偏偏可以一着封死了他所有变化,就像是水月刀又乖又合作地送上去给他的覆雨剑砍劈那样。

这时单玉如一对翠袖眼看要击中浪翻云,忽然单玉如两手剧抖了一下,一声闷哼,仓皇飞退,还喷出了一口鲜血,声势汹汹的攻势顿时土崩瓦解。

原来就在翠袖要拂上浪翻云的一刻,手内一对玉环忽传来无可抗御的惊人气劲,这才醒觉敌手如此有恃无恐,是因浪翻云刚才劈中玉环时,竟传入了一先一后两波内劲。

单玉如硬挡了一波后,另一波到现在才由玉环沿经脉直攻心脏,若非单玉如魔功深厚,借喷血化去内劲,这一招可稳取她性命。

单玉如早把浪翻云估计得很高,但到这刻真正交手,才知他比自己想像中的更要厉害,难怪他能成为庞斑认许的对手。

「当!」覆雨剑毫无花巧的劈在水月刀锋处。

水月大宗全身剧震,立即运足真气,连挡由覆雨剑传过来一波比一波强劲,一浪比一浪急剧的七重剑气。

不要说变招,连抽刀退走亦有所不能。

杀气大盛。

浪翻云转过身来,双目神光闪动,暗含杀意。

「波!」的一声,浪翻云反手往墙角高燃的魔火虚虚一按,光芒立时熄灭,大殿重新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黑中。

这时楞严离开浪翻云只有数尺距离,眼前一黑,同时失去了浪翻云的位置。大骇下抽身猛退。

异响大作。

覆雨剑发出气劲急旋时独有的嗤嗤激响,漫布在全场每一寸空间里。

单玉如和楞严同时生出错觉,就若浪翻云舍下了其它人,全力向自己攻来。

只有水月大宗的感觉是对的。

忽地间千百道剑气,长江大河般向他涌来。

水月大宗知道这是生死关头,收心内守,乃遵神行,倏忽间挡了浪翻云十八剑。

「铿锵」声不绝如缕,十八下交击声就像一下骤响,可知这十八剑的速度是如何骇人。这十八剑绝不简单。

忽轻忽重,但无论或轻或重,每一剑均把水月大宗紧紧吸啜着,教他无法抽身后退,再组攻势。

那感觉就像陷进蜘蛛网中的飞虫,一对翅膀给蛛线黏着,似乎挣扎一下立可逃出,可是愈挣扎,黏得愈紧,更没法振翅高飞。

单玉如心中焦急,这时她返到了墙边,知道若给浪翻云宰了水月大宗,那自己亦难幸免。因为浪翻云的精神锁定了她的精神,她无论避到那里,对方均能在气机牵引下,追到天脚底也会把自己赶上杀死,除了有人能吸引开他的注意,那怕是眨眼光景,她才有逃生的把握。

而她仗之横行的魔功媚术,对这早达天人极限的盖世剑手来说,根本起不了半分作用。黑暗对浪翻云比对他们更是有利。

当机立断,两对翠袖分别飞出一个魔门特制的芒火弹。

同时咬破舌尖,喷出鲜血,以魔法催动潜能,不顾自身地往刀剑交击处扑去。

环声烈啸,动气狂卷。

楞严得庞斑真传,亦知时机一瞬不再,提摄心神,再配合着单玉如合力抢攻。

一时兵刃与动气破风声弥漫全场。

在芒火弹爆亮前,浪翻云再劈出平实的五剑。

水月大宗又是另一番断魂滋味。

挡第一剑时,已觉对方剑逾万斤,可是对方一剑比一剑重,尤其在这黑漆如墨的环境里,对方竟似能清楚见物,每一剑劈来的角度,均刁钻至使他无法以全力相迎,可怜他甚至摸不清浪翻云的位置,只能遇招拆招,彼长我消下,挡到第五剑他早汗流浃背。

浪翻云人剑忽地化人了天地中,不余半点痕迹。

水月大宗亦是一代宗师,换了别人早抽身急退,他却凝立不动,水月刀高举头上。

芒火亮起。

浪翻云出现在水月大宗后方处。

水月大宗一个旋身,水月刀闪电般朝浪翻云额头劈去。

单玉如和楞严反变成从水月大宗后方左右掠至。

浪翻云清亮的微微一笑道:「这一剑是献给干罗兄的!」剑雨倏地爆开,身形消失不见。

水月大宗一声狂喝,猛劈而下的水月刀神迹般地消失了,下一刻出现时,变成横扫在剑雨的核心处。

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剑雨散去。

露出覆雨剑和水月刀交击凝定於半空的刹那光阴。

然后再爆起漫空剑雨,把两人完全笼罩。

水月大宗一声惨哼,往前倒跌。

浪翻云忽然出现在水月大宗左后侧,曲肘轻轻撞在水月大宗后心处。

「当当!」两声,覆雨剑象时不分先后劈中单玉如的玉环和楞严的夺神刺。

两人踉跄跌退时,水月大宗轻若羽毛般离地飘起,全身骨骼啪啪作响,七孔同时喷出鲜血,当他扑倒地上时,变作了一傩没有一块完整骨头的肉泥。

东瀛绝代刀手,就此惨死当场。

单玉如、楞严分别着地,摆开门户,却都面无人色。

谁猜得到浪翻云厉害至此。

浪翻云若无其事地微微一笑道:「这样的刀法,竟敢来找中土争雄?」

单玉如被浪翻云的剑气遥遥罩着,指头都不敢动半个,更不要说逃走了。

浪翻云望向楞严,柔声道:「念在你乃庞斑之徒,给浪某滚吧!」楞严脸上颜色数变,看了一言不发,铁青着脸的单玉如一眼后,咬牙道:「既知我是庞斑之徒,怎会是临阵退缩之辈?」

浪翻云微笑道:「那就随便你吧!」转向单玉如叹道:「教主错失了逃走的机会了:刚才浪某搏杀水月大宗时,耗费了大量真元,露出一丝空隙,若教主立即逃走,浪某确是难以阻止。」

单玉如幽怨地瞅了他一眼,忽地收起玉环,楚楚可怜地道:「玉如认输了,浪翻云杀了我吧!」楞严为之愕然,心中异感涌起,呆看着单玉如。

就在此时,警号四起。

韩柏身怀假宝,朝坤宁宫迅快掠去。

钟鼓声仿似追着他走,他掠到那里,那处哨楼的警报就响起来,所以纵使远在皇宫其它地方的人,亦知怎样去拦截他。

他的感觉当然不好受,若真是来偷东西被发觉忙着逃走,倒没有什么。

凭他的魔配上鹰刀,除非来的是浪翻云、庞斑之辈,否则总有逃出去的机会,痛苦的是他要故意落到擒贼的人手内。

身形倏闪,避过了由暗处射来的数排弩箭,迅眼间他掠过了奉天、华和谨身三座大殿,转入了柔仪殿和文华殿遥对间最大的御花园内。

四周尽是幢幢追兵。

韩柏这时换上了夜行衣,戴上了黑头罩,整副偷鸡摸狗的行头。

若非范良极嘱他扮作闯不出去了迫不得已表露身份,他早就举手投降了。

前方几名武功高强的禁卫飞掠而至。

韩柏心叫来得好,一振鹰刀,人刀合一,直冲过去。

「当当!」两声,领头约两个禁卫给他劈得东倒西歪,眼看着他离地掠起,来到一棵大树的横叉处,脚尖一点,大鸟腾空般落在御花园外柔仪殿离地近七、八丈的广阔殿顶上。

风声响起,另两人倏地出现殿顶。

他当然不知这两人是「幻矛」直破天和「亡神手」帅念祖,见到这两人气势不凡,心中喑惊,想着虚应两招后,大概就叫、「俯首就擒」了吧一声大喝,朝前攻去。

直破天一振手长矛,幻起千百道矛影,舖天地杀将过来。

帅念祖则遥遥一拳击来,拳未至,劲飙卷起,一时间天地肃杀,半点生机都似全无。

这叫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直破天和帅念祖一矛一拳,立时把韩柏所行进退之路完全封死,杀气狂卷过来,一点不留余地。

韩柏想不到无端端钻出这么厉害的两个人来,武功一点下逊於严无惧、叶素冬之辈,叫了声我的妈呀:虚劈两刀,同时化了对方的矛劲和拳风,一个倒翻,往后翻下殿顶。

两声暴喝,弃素冬和严无惧分由地上跃起迎来。

果素冬手中剑化作长红,横削他双足,严无惧则持戟直捣他心窝,招招都是夺命杀着。韩柏急忙传音到两人耳内道:「两位大叔,我是韩柏啊!」两人同时一呆,便收回剑戟,反身飞开去。

殿顶的直破天和帅念祖看呆了眼,还以为韩柏发出了什么霸道的厉害暗器,那还冲疑,飞击而下。

这次连帅念祖都不敢托大,拔出曾杀死蓝玉的软剑,全力与直破天合击韩柏。

韩柏刚松了一口气,正要举手投降,后方杀气迫来,再唤了一声娘,加速掠下,正要大叫停手时,软剑长矛当头压下。

君子不吃眼前亏,韩柏横掠开去。

两人如影附形追杀过来,韩柏喑叹一声,知道自己只要停下片刻,会立即没命,尤其此时形成了一追一逃的形势,自己是无心战斗,对方是蓄势杀人,此消彼长下,自己若停歇下来,会成为对方愈蓄愈强的杀气渲泄的对象,那时不死也要受重伤。

他甚至不敢出声,否则令得一口真气混浊了,身法稍慢,亦是不堪设想。

三人一追一逃,迅若流星般往坤宁宫去。

严无惧和叶素冬这时都落到地上,见到三人走得无影无踪,暗叫不妙,慌忙追了上去。浪翻云对外面的警报声听若不闻,冷冷看着单玉如,同时积聚功力准备予敌致命一,他这时其实亦是另有苦衷。

水月大宗不愧东瀛第一刀法大家,临死前那反击的一刀,差点使他受了内伤,到这刻真气仍未平复过来,现在对着功力比水月大宗只高不低的单玉如,又有楞严在旁虎视眈眈,以他的身手,亦不得不急於争取功力尽复的空隙。

单玉如面容恬静下来,垂下美目,轻叹了一口气。

不知如何,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表情,竟使楞严斗志全消,只觉得斗争仇杀,你争我夺,全是绝无意义的一回事。

浪翻云脸露讶色,覆雨剑催发剑气,遥遥罩着单玉如,摇头笑道:「单教主媚术虽高,难道以为竟可制着浪翻云心神吗?」

单玉如凄怨地望了浪翻云一眼,好像在怪他为何如此无情,心肠似铁。

旁边的楞严却是另有一番感受,只觉单玉如这一眼是在向他求助,而浪翻云p忍心的摧花人,却是最凶残的恶魔,不由怒愤填膺,一声狂喝,全力向浪翻云出手。

单玉如一声娇笑,身上的披风扬了起来,遮掩着浪翻云视线。

浪翻云心内亦不由得叹服。

这支魔王不但才智过人,还狠辣得连自己人的生死都不屑一顾,为了己身安危,竟借楞严护花之心,以媚术惑了他的神智,使他全力牵制浪翻云,她自己则以魔门法逃遁。

楞严双刺攻来,声势胜前十倍,自然是被单玉如防不胜防的媚术控制了心神,毫无留手地全力进击,发挥出所有潜藏的力量。

在这刻,任何心理攻势,对失神的楞严也不管用,唯一的方法就是以硬碰硬。

「波!」的一声,单玉如身前爆起一团黑雾,把她完全笼罩在内,还迅速扩展。

「当当」,一连串兵刃交离声随着响起。

覆雨剑在瞬眼的时间内,连续十剑劈在双刺上,最后一剑把楞严劈得喷血跌退,人也清醒过来。

他功力高强,心志坚毅,就算单玉如亦不能这么容易控制他的心神,问题出在他重义气不肯独自逃生,怎想得到单玉如竟会对他施术,要他作牺牲。

此刻醒觉过来,仍想不到单玉如对他施了手脚,只奇怪自己为何会突然心神失控,幸好浪翻云确没有杀他之意,舍他而去,没入了迷雾里。

殿外处处都有追杀之声。

楞严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闪入后殿去。

这时韩柏离地而起,来到水月大宗伏的大殿旁另一楼房的瓦顶处,前面忽地冒起一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