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1 / 2)

第七章 本心为佛

白庸问题一出,在场诸僧又陷入思索当中,不少人都已经是大汗淋漓,不停用手抆去额头渗出的汗水,甚至还有人头上都冒出了白烟。

玄伽罗传递劲力敲响寺内的铜锺,使之发出洪亮的声音,以此指代「本心」的存在。这一手的巧妙之处在於,避开了正面回答本心所指代的意义,同样以双关接双关。

他口中言「这就是本心」,话语中的「这」既可以指代铜锺本体,又可以指代铜锺发出的锺鸣声。铜锺对应自我的个体,锺鸣声对应自我探寻的本心,自我只有一个,可发出的锺鸣声却能透入许多人的耳中,这便恰当好处的解释了本心的双重含义。

这是一种玄妙到难以直接用言语解释的意境,可以从中衍生出许多含义。比如自我是存在的看得见的,但本心是看不见的但能感受得到,就好比铜锺是存在的看得见的,但锺鸣声是看不见的但能感受得到;又比如我们通过感受一个人的本心,来认识这个人的存在,区别他与其他人的不同,好比我们通过听到锺鸣声,来判断铜锺的存在;再比如锺鸣声源自铜锺,没有铜锺就没有锺鸣声,本心也是源自自我,没有自我就没有本心……

总之可以从中明悟许多道理,每个人听到后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理解,无法将其全面表达出来。在外行人听来,这完全是天方夜谭,不可理解,根本就是糊弄人把戏。但在真正行家眼中,这确实是玄妙非凡,好比一列数字在常人眼中就是普普通通的数字,可到了数学家眼中,就成为了揭开某一法则规律的关键钥匙。

在场的都是内行人,倒也不会犯下这等自以为是的低级错误。可也正因为是内行,才能了解到白庸回答的妙中之妙。用术法形成气流壁,将声音反弹回来,这点手段倒没什么难度的,困难的是及时应变,想出这等恰到好处的应答方式。

他借用玄伽罗发出的锺鸣声,用回音应答,正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他反问的「这个」同样可以指代两物,如果指代是本心,所问的便是「若方才的锺鸣声是本心,那现在的回音是什么」,如果指代是自我,所问的便是「若方才的自我是产生锺鸣的铜锺,那现在的自我是什么,回音的本体究竟是铜锺,还是遮挡的障碍物」。

此外还有诸多玄妙,存乎一心,不一而足。

玄伽罗与云何不思议正是因为明白了其中的寓意,才觉得非常枣手,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他们刚发出一记绝招,没想到被对方用绝招反弹回来,这要是在真正的战斗中,就是致命一击,绝招被反弹回来,你想再反弹回去几乎是办不到的事情。

光明殿一下子变得寂静,针落可闻,个个喇嘛苦思冥想,不发一言,偶有几个想到了什么,往往也是欲言又止,却是到了嘴边又觉得这种回答并不十分妥当,有所疏漏,远远比不上白庸方才回答的巧妙。

这份安静也不知过了多久,过程中只有汗水轻轻滴落地面发出了声响。白庸也不催促,稳如泰山的坐在那,没有想借此机会痛打落水狗的打算,似乎输赢并不在他眼中,又似乎稳操胜券,宛如一尊大佛般平静的坐在那儿,波澜未起,不骄不躁。

轻轻传来一声叹息,在这安静得大殿中分外清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正中央,便见法尊萨迦班禅缓缓睁开眼睛,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道:「这是佛。」

如果说锺鸣声是本心,那么回音便是佛,对於其他的象征意也有同样对应的意思。

据传,宋州有西坡居士与禅师佛印坐道论禅,居士忽问禅师:看我像啥?禅师笑而对曰:一尊佛矣。居士喜气洋洋,飘飘欲仙。禅师反问曰:视我何如?居士讥笑曰:一堆狗屎矣。禅师坦然一笑,神态愈自若矣。

居士回家后得意扬扬告妹「杰作」:自己何以为佛,禅师何以为狗屎。妹长叹一声:吾今日方知禅师何以为禅师,凡夫何以为凡夫。

居士连忙询问原因,妹回答:禅师心中有佛,故看一切皆是佛,兄长心中有狗屎。故视一切无不是狗屎也。居士闻妹之言,黯然伤神,无地自容矣。

当然这仅仅是传说,传说无从考证,但其中所要表达的佛理却是真实的。法尊的回答中,锺鸣与回音同出本源,一者是自我,一者是佛,其实也是暗合了上面典故的佛当你心中有佛时,你即是佛。

至於法尊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的动作,却是来自佛祖出生后,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曰:「上天下地,唯我独尊。」这一典故。

在场喇嘛们精通佛学,自然都明白法尊回答的意义,虽非完美,可确实不失为一个好答案。但他们并没有因为回答了白庸的提问而感到高兴,因为在一开始,他们可是将白庸当做鱼腩来对待的,还立下谁赢就听谁的赌约,一点没有将白庸放在眼,结果呢?

被人家好好上了一课,要不是法尊开口,密宗这次的脸就丢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