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1 / 2)

第六十七章 夭州之变

夭州,妖神谷天牢。

妖祸颜被关押在一间雅间中,这是特备的一间房,内中各种家俱整齐,也没有牢房的臭气,月光从窗口透下,洒下片片银辉。她的衣衫整齐,身体上没有任何遭受虐待的痕迹,除了身影比往常更加落寞外,别无他恙。

显然,她在这儿除了遭受囚禁外,并没有其他不良对待。

吱呀一声,房被打开,进来一名身穿灰色长袍,相貌如同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生有一张阴阳脸,左脸为白,右脸黑,宽长的额头让人不禁觉得上面少了些什么,他的下巴有着唏嘘的胡渣子,头发乌黑油亮,盘在头顶,用一根蛇形的青铜è发簪ā着,身体修长,双臂垂膝。

此人面相深沉,光是内中却又一股遏止不住的疯狂,如同内心处有一头凶兽在咆哮,奋力挣紮想要摆脱锁链的束缚,一下又一下,拉得锁链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

这样的人情变化无常,不能用常理度之,一看就是喜走极端,你永远猜不到下一刻他会做什么,发疯发狂於他而言或许只是家常便饭。

妖祸颜一脸平静的看着来人,只是问:「我该称呼你师傅,还是垩黝侯?」

垩黝侯咧嘴笑了笑,他的笑容天生带有狰狞的味道,犹如鳄鱼张嘴一样:「这样的情况下,依旧能冷静的看待杀父仇人,不被情绪所左右,你的心果然远超从前,令人欣慰。你在这里,可曾住得习惯?」

「天地本就是一个大牢笼,我不过是从一个大一点的牢笼转到了小一点的牢笼,既然摆脱不了被囚禁的命运,那又有何差别呢?」

「被囚禁的命运不可改变,但是我们可以让能够自由行动的牢笼变大,就算蜘蛛织网一样,尽管它只能在一张网上行动,但是它可以让网变大,变得无处不在,这样就能捕获更多更强的猎物。」垩黝侯舔了舔嘴有一股残忍的气息。

妖祸颜的语气一凛:「捕获猎物?那么你发动兵变,不惜杀死器重你的父王,做明知不可能成功的事情,一连番的行动所狩猎的又是什么猎物呢?」

「哦,我还以为你会忍住不问呢?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狩猎猎物,而是在饲养猎物。用尽一切手段,像祀奉祖先一样供养猎物,等到猎物彻底成熟的那一刻,再将猎物吃掉,那个时候,才会获得最鲜美的口感。」

「那么你想要吃掉的猎物,又是谁呢?」

垩黝侯伸出手,抚摸妖祸颜那张完美的脸颊,那小心翼翼的动作,仿佛是在触摸一件珍贵的艺术品,生怕用的力气太大,会不小心破坏掉对方。

他以呢喃的语气道:「那还用说吗?当然是我最亲爱的弟子啊。像这样破坏自己呕心沥血塑造出来的作品,身心都会得到极度的愉悦。」

听到这样的话,妖祸颜依旧保持着冷静,没有发怒,没有吃惊,没有流露出一丝情感变化,仿佛知道,自己一旦流露出感情,就会反过来遂对方的心意。她依旧投那种如月光般圣洁安闲的目光,仿佛在她面前的不是杀父仇人,而是一个抆身而过的路人。

果然,这种毫无情绪变化的表情刺激到了对方,垩黝侯皱了一下眉头,随即明白对方的心思,嘴角出现一抹冷笑:「果然,这种小事还不能动摇你的心灵,皇权地位本来就不存在你的心中,所以被夺走也毫无介怀,但是,没想到现在连亲情都不是你心中的倚靠,你居然成长到了这样的地步……」

一记重重的耳光。

毫无征兆,因为用上了内力,将妖祸颜白皙的脸蛋扇得通红。

垩黝侯露出凶恶的目光:「你在欺骗我。你并不是没有了倚靠的对象,而是转移了你不迷恋皇权地位,但你舍不得瑶池天都这片故土女人不再憧憬自己的父亲,是因为有了倾心的男人……」

妖祸颜没有用手去摸发痛的脸,依旧保持着注视对方的状态,视线从不曾移开过,就像是借此来表明自己的意志。

「不说话,是默认了吗?够了,你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了。真是可悲啊,若只是瑶池天都倒也罢了,毕竟只是一件死物,可你居然对一名人类男子动心……枉费我的一番栽培,果然你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妖,那个叫白庸的男子,到底有哪点吸引你了?」

妖祸颜首度露出了一丝冷笑:「他能吸引我的,自然是你身上没有的东西……不,是我与所有的妖族都没有的东西,就算黑暗向往光明一样,他身上有着我们欠缺的东西,那是自私自利的你没有教给我的东西。」

「无聊的品德,只会让他像飞蛾扑火一样自取灭亡。那种可笑的东西,是我们早就摒弃的包袱,居然值得你去羡慕?」

「飞蛾扑火,那是一种勇气,追求道的勇气。越是重要的包袱,越是沉重难以背负,并非是被我们所抛弃,而是我们背不动而不得不放弃。所以,这世上背不起包袱的人有很多,肯一直肩负着上路的却是凤麟角。」

「你现在这种信赖他人的表情,真是丑陋。」垩黝侯又甩了对方一巴掌,「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教过你这种软弱的感情记住,这世上谁都不可信,能够完全相信的只有自己,能够依靠的也只有自己将信任放在他人身上,就意味着你放弃了自己区区一名人类,居然让你的灵魂堕落至斯……我会剪除你这不必要的情感」

垩黝侯抓住对方的头发,在极近的距离四目相对,阴森森道:「你的那名小妖狐已经被我故意放走,而且还故意引导她去找那名人类,想来,很快那名可怜的家伙就会来到这里,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等我将他的屍体放到你的面前,再看你如何去坚持那份可笑的信任。」

对方的威胁并不能动摇妖祸颜,她只是淡淡道:「不需要你去特意引导,他一样会来这里。他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当你做了动天下太平的事情时,就意味着站到了他的对立面。他会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救我,而是为了天下苍生。」

「你好像对他很有信心?」

「当你站在他的对立面的时候,下场就已经注定了。」

「哈哈哈哈哈哈……」垩黝侯放声大笑起来,像是在讥笑对方的妄想,又好似在自嘲「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名祸颜吗?红颜祸水,这是一种斥责吗?不,这是一种赞美,至高无上的容颜,不是指人皮,而是指你的灵魂,美丽到可以祸世间的程度,美丽到让人不敢靠近的程度,注定一辈子与寂寞为邻,与强大为友,不需要把命运交托给别人,不信任别人,也不需要别人的信任,世上有几人能达到这样的高度呢?」

白庸也曾赞叹过妖祸颜的相貌,美丽不可方物。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亲手把你教养成才吗?因为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我想要杀掉我自己啊!」垩黝侯激动得全身颤抖起来,表情如痴如狂,「光是想像就让人兴奋得颤抖不已,这世上有比自己更值得杀掉的人吗?有什么比这更充满快感?为此我亲手培养了能够成为我,甚至超越我的存在,不依靠任何人,孤高独立的圣洁存在,高高在上,俯视着众生,拥有完美魂魄的神明,就像夜空中的月亮一样,我曾以为你是可以成为我的……」

垩黝侯的语气一冷:「但是,现在看来这想法是大错特错,没想到你竟然腐坏得如此彻底,早知如此,还不如在你曾经最美丽的时候杀掉你。你说,怎么样才能让你放弃这种懦弱的感情呢?拿走你身上最有价值的财务把,如果撕下这张脸的话,那人会不会再看你一眼呢?要是再也没有人愿意注意到你的存在,变得和我一样孑然一身,你应该就会放下这种无聊的感情吧。」

垩黝侯的指甲刺入了妖祸颜的脸颊,鲜血从伤口留下,染红了这张完美的脸蛋,增添了几分凄美。

「你还不明白吗?我的感情只是单相思罢了,对他而言,我只是一名普通的过客,容颜美丽与否,都不能引起他的特别对待。他的心注定是怀着天下人,而不可能被某人填满。正因为他的心中没有我,才能得到我的钦慕,当他心中有了我的时候,也就不再是我所钦慕的那个人。这样的想法,自私自利你的肯定不会明白吧,真是可怜……」

「闭嘴!」垩黝侯怒吼一声,爆发的气息,将周遭的墙壁震出一道道裂痕,「你居然敢说我可怜?连自己的处境都看不见了吗?等着吧,为了让你见识世界真是而搭起的舞台,马上就要开演,到时候,你所珍视的一切都将毁灭,完全归零,当月亮再次升起的时候,我会将一切都吞噬掉,让你心中只余下恨,然后成为另外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