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元墟劫难
对自己的弟子,东方易没有客气,也没有自矜身份,开口就是寻求帮助,要白庸出谋划策。
东方易并不是没有智慧的人,在白庸没有出道之前,他也是一路奋战至今的,一人兼任战将和军师的位置,只是眼下的局面实在太过险峻,非是一人可以对抗,他纵然智勇双全,也不可能面面全到。
不在意虚名和面,能看清自己的长处和短处,一切为大局着想,这就是东方易能成为正道领的原因之一。
对此白庸当然欣然接受,毫无怨,夭州的冲突已经全部结束,剩下的是重建秩序,这点并不需要他插手,妖祸颜就足以担任,而且他不插手比插手结果要好,能将成就全部推给妖祸颜,堆积起来的名望让她加坐稳妖族领导者的位置。
不过就这么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肯定是不妥的,白庸想了想,决定先将一些值得注意的告知对方,以免接下来会出现意外,为了避免忘记,他还特意将注意事项写在纸上。其中,还不乏一些能引申到养心修炼的功法口诀,大抵上就有很多是来自《万灵生死经》的内容。
身为上代妖王的女儿,妖祸颜自然是承接妖王位置的佳候选人,原本的话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的王族嗣,只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那些排得上名号的王族成员都死在黝侯的叛乱当中,除了妖祸颜外再无适当的人选,这样一来倒是不需要担心会有来自内部的政治斗争。
妖祸颜也不是一般的女性,在面临这异常艰巨的重担时,没有抱怨,没有退缩,也没有权势**者的兴奋,她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在找回幸存的妖族长老后,宽恕掉那些倒戈向黝侯的妖臣,一边学习,一边开始处理事务。
她的绪,平常得好像今天又是普通的一天,与以前没有任何不同。这种处事不惊的态度,也令很多妖族长老赞赏,任谁见了,都会认为她识大体,已经完全从悲伤中出来。
能看出她内心思绪的,在这世上也只有一个人和一个妖了。
大乱之后必是大治,白庸选择在这个时候急流勇退,却是将所有功劳都推给了妖祸颜,尤其是重建瑶池天都的功劳,必定会带来很大的民心。
对方曾建议为他们树立一个雕像或石碑,记录所做的事迹,但都被拒绝了。因为这样做了,会分担掉妖祸颜的功劳,削弱笼罩在她头上的光环,不利於将来的统治。哪怕是记载在史册上的内容,也只是用一笔「妖祸颜与她的同伴「匆匆带过。
至於名声,那不在白庸的考校之中,被人记住也好,被人遗忘也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的目的而服务,如果拥有名声能有力他实现理想,那自然要获取名声,可如果没有名声比有名声好,那就弃之如履。
在妖都休息了一日,重整好状态,白庸与师傅还有同伴们坐上了奇迹方舟,准备离开夭州,没有任何欢送仪式,甚至连妖祸颜也没有到场,就匆匆驱动方舟离开了。
轻轻的我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宫殿中,妖祸颜正埋在批改重建各地秩序的公文,霓灵站在一旁,怯声地问:「姐,既然你都……为什么不让他多留几天喵?」
妖祸颜头也不抬:「因为这么做会让他为难……如果他会留下来,那就不再是我心中的他了。现在的我已经站在他的视界中了,只要我能继续统领夭州,他就会分出一分心思来关注我,这样,就足够了。」
房间中,似有一声轻轻的叹息,只是不知道究竟出自妖祸颜,还是霓灵。
第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
方舟上,可能是为了打时间,也可能是为了检验这段时间来弟的长进,东方易将白庸留给妖祸颜的一些警拿出来,反过来考校他。
「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是以饥。这句倒是有点意思,人民之所以饿肚,饥寒交迫,是因为官府的苛捐杂税太多,使百姓穷困潦倒,民不聊生。何以解释?」
白庸端坐姿势,就好像在玄宗修行时,上交功课一样:「上古圣君治天下,以百姓之心为心,以强国富民为心,处处为百姓着想,一切为了人民的利益。百姓耕田而食,凿井而饮,造屋而居,丰衣足食,安居乐业,悠然自在。圣君明王治天下,国昌民富,人民道德高尚,生活幸福。百姓纳粮供养於上,在上官宦食税於民,各安其常,上无匮乏,下有余粮,国泰民安。后世为君者,渐渐远离道德,恣耳目之欲,贪荣华之享,奢侈不节。只求君王享受,宫廷豪华,挥霍无度,横征暴敛,搜刮民脂。只知挥霍之用,不耻食税之多,不恤人民困苦。故民之饥寒,皆是在为君者之过也。」
东方易接着问:「当今之世,俭德已失,以奢侈豪华为荣,人们的物欲极度膨胀,於是便滋生贪污,以权谋私,搜刮民财,金钱至上等等不良之风,丧失了本性中固有的美德。为除这种种弊端,何以为?」
白庸掷地有声:「廉。」
这种自信满满的语气,即便没有解释,也往往令考校者觉得对方已经胸有成竹,所以要用这种充满冲击力的回答,但东方易可不吃这套,他反而进一步询问。
「廉字有二义,物价便宜曰'廉价’;心不贪求,非义不取曰'廉洁’。廉为崇俭之本,俭可以养德。不廉则奢,有奢则贪,而俭德自贪而失。廉为立节之本,不廉思贪,而节操之德自此而丧。廉乃正心之由,不廉心即乱,心德自此坏。廉为公德之根,不廉则私,私心一起,公德从此即破。你要的,就是这些吗?若只有这点,光凭廉可不能明什么?」
「不仅仅如此,我口中的廉,是蕴含以廉养心之道。古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之。天眼昭昭,冥司察察,作了欺天亏心之事,拿了不义之财,不要心存侥幸,总有人冲早要算账讨债的。只待时机来到之时,贪一罚十,加倍偿还,这是真实不虚的自然定律。但世人多是自欺,不信因果,难明其理,故而心存侥幸,胆大妄为,自讨苦吃而不觉,实是可叹。」
东方易轻哼一声,不置可否,而是借着问:「民之难治,以其上之有为,是以难治。何以为?」
这三句话的意思是,百姓为什么难治呢?因为君王多欲,杂税沉重,政令繁苛,任意妄为,出尔反尔,所以百姓对君王失去信心,民心涣散,不服政令。不是百姓难治,而是在上统治者的有欲有为所造成的。治国者若能以德自养,天下为公,以无为行道於天下,以德化民,以礼待民,以心换心,上下心心相印,民岂有难治之理?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上古之时,圣王治民有方,化民有法。上以正示於下,下必以正应於上,各尽其宜,上下一体,相融於一片祥和融洽的气氛中。后世之君,仅以机智巧诈愚弄百姓,以法令治民;而且朝令夕改,朝三暮四,人民很难适从。为君者只知逞其治民之,不知以道德教化民心;只知施有为之治,不知有为之治癒盛,而民心愈偏,治国愈难。国之乱,其原因在上不在下,下从上,民从君,天之理也。上无事而民自富,上无欲而民自朴,上无为而民自化,上好静而民自立,此乃不朽之理。民富国强,这是上君下民的共同心愿,上下同心,国又有何难治的呢?」
「民之轻死,以其求生之厚,是以轻死。何以解?」
「天赐人以性命,生以行天理,死以终天理。能明天理,遵行道德,方不枉来人世一趟,无愧做人一生。所谓求生之厚,是指世人多是贪欲过甚,追求厚享,过度地享受生活。天上飞的,地上走的,虫蚁蛇蠍,无所不食。只有以无为自然之法养生,是真正的厚生,贵生,长生之计。求生之厚,是有心有欲的后天贪心,过分贪生,终只能是事与愿违,越求越不能得。」
「哦,那该如何做呢?」
「唯二法,贤以贵生,贤以养生。」
这次不等询问,白庸就回答道:「只有遵循自然法则,无心无欲,先天用事,不贪求世味厚重,恬淡人生,这是'贵生’的根本所在。贤是有道德,有智慧的意思。贤於贵生,就是有德之人,不贪世味之生,而是以道德为生命之本,以自然无为之法勤於养生,清静无欲,性命双修,这是长生久视之道。欲修长生,须识所生之本;欲求不死,须明不死之理。生死皆可改,唯凭性命修。人之所以托生人身,是自然界给灵体的一次彩虹难逢的机会,就看各人能否能把握住这种机缘,通过修德,修心,修性,修命这四修,去改造自己的生命去向。能否把握住这种机缘,运用为道日损而逆修,积功累行,改造命运,再造性命,改变人生为道生,这是人生的真谛。」
东方易感叹道:「人只知求生,但不明贵生之理,不信自然大道,故难长生。理不明则命不牢,德不足则性不稳,故尘生尘灭,万生万死,苦海沉沦,轮回不绝,无终无始,不知何日能真正觉悟而贵生?」
「千年铁树开花易,一失人身再复难。」
「万劫千生得个人,须知前世种来因。」
「觉悟,出i津,莫使轮回受苦辛。」
白庸连三个警句,随即又接着道:「贤於养生者,能明天理,逆世俗之厚生,以道德滋养性命,不以物欲为养;以自然无为养生,不奢求豪华人生。清静无欲,必能益生。修道之人,乐不可极,苦不可悲,欲不可纵,物不可贪,凡事有节,执两用中。若能紧闭六门,不以七六欲败残道身,不以声色货利凿丧性命。抱元守真,谷神自然不死,性命自然圆成,何有轻生之畏?存命不必贪生,唯有存心养性,修养道德,恬淡世,不为厚生之物而迁其志,不苛求厚生之物而累其心。放下贪心欲念,清静身心,无欲无念,以自然无为之法养生。」
东方易一指点在白庸眉心,随即一颗凝聚如种的真元涌入体内。
「先天炁,后天气,得之者,浑如醉。欲修长生,对於屋破药枯,爻损命亏者而,应重点穷通气和炁之理。通了此理,明了此法,就如前人所云,屋破修容易,药枯生不难,但知归伏法,金宝积如山。修可以改变全息体之质,炼可以改变全息体之形;修可以改变躯体之质,炼可以改变躯体之形。唯有修炼二字,终生持之以恒,方不负来人生一遭的机缘。如果不修不炼,全息体与躯体一旦分离,将很难有资格再次与的人体结合,而只能进入低层次的其它物命之中。」
这一下,白庸知晓自己已经过关了,然后按照那颗的元气种运行了一番后,长长呼出一口气。
忽而他面露冲疑,随即又决定问道:「师尊昨日的语似乎有些过於激烈了,不知是何缘故。」
虽然东方易的行事作风向来激进,不过很少跟不会影响到自己的人进行过深交流,大多的况下,都是抱持任你诽,任你谤,我自一剑斩之的态度。那位老和尚虽然有些迂腐,可本性不坏,对东方易而相当于人生中一名匆匆过客,完全没有较真的必要,谈不上特意用语讽刺的必要,要知道他本来就是主张行动大过辞,很少与人争论。
东方易倒是没有在意,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以前跟一位大师的交流,当时我年纪尚轻,也无什么名气,又是一名进考秀,对世界,对道德的认知还停留在面上。直到遇上了那位大师。现在想来,与他的那番交流,倒是对我的人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白庸对这种事非常感兴趣,因为很少听到师傅会用崇敬的语气别人。
「那日交流,他跟我了真慈悲与假慈悲的区别。当时曾举例,当你现强盗杀人劫财,你阻止了他行凶并抓住了他,接下来怎么办呢?然后那位大师就断,假慈悲者就会放了强盗,真慈悲则会选择除恶务尽。」
这位和尚倒也有趣,白庸连忙顺着话语问:「为什么放人的是假慈悲?杀人的反而是真慈悲?不是慈悲为怀吗?」
「因为假易真难。假慈悲功德无量,有利修行,做起来容易;真慈悲却功德有限,不利修行,做起来难。试想一下,假慈悲放了人,既有阻人行凶的功德,又有慈悲为怀的功德,一下能赚两份功德。而真慈悲虽然有阻人行凶的功德,却也破了杀戒,担了一份杀业,两相抵消,什么功德也没捞着。」
「可放了那强盗后贼心不改,继续行凶怎么办?」
「强盗行凶是他造杀业,与你何干?何况,到时候你又可以阻止他行凶,又能赚两份功德,真是善哉善哉。」
这番话倒是跟昨日东方易讽刺老和尚时的话如出一辙,白庸若有所思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世人都推行假慈悲,拒绝真慈悲呢?」
「这理由很明显啊,如果人人抓住强盗都杀掉,导致强盗越来越少,后消失殆尽,到那时你叫那些行假慈悲的人如何积累功德?抓住后放掉,能细水长流,不会竭泽而渔。丢的是他人的性命,造的是强盗的杀业,积的却是自己的功德,假慈悲如此诱人,世人又何以拒绝。」
「这……」法家会这样的话并不奇怪,可一名出家人居然也主张除恶务尽,有如此的杀性,倒是令白庸不知该作何评价,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起了兴趣「那位高僧究竟是什么人?」
「斗佛剑禅天。」
……
逃亡的巷中,巷的尽头,是一群群奔逃的元墟教弟,慌不择路的四散逃跑,没有了秩序。
元墟教虽然及早开始撤离,可总归是个大组织,三百年展下来,人员遍布五湖四海,联络起来也比较费时。何况一切都是基於教主的猜测,在敌人没有打上门的时候,总有人会抱有侥幸心理,一个不察,慢下了度,结果就给元祖魔山的追兵杀上门来了。
「咯咯咯,这位大哥怎么不逃了?独自留下挡关,为那些废物们争取生机,这样的勇气真是令人心动,姐姐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蓝女笑得一阵花枝乱颤,丰富的身材顿时波涛汹涌,那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波未平一波起。
「男人嘛,都是好面的,虽然我一点也不想做独自留下的猛士,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总不好做逃兵。现在私底下,我跟你商量件事,比武打架什么的太野蛮了,观今日秋高气爽,风和日丽,正是难得的好天气,不如烫一壶美酒,你我相互交流交流也就是了。」
盖樵帆咧嘴笑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背后,巷的出口处荡漾着蓝色如屏障一样波纹,显然那是防止他逃脱而设下的结界。
「呵呵,这么就想走了吗?前戏刚开始哩,难得遇上一个同道中人,姐姐我会细心调教你的。」蓝女以风尘女的口吻说着,她的身边挥舞着数条水鞭,活灵活现的挥舞着,好似某种生物的出手。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人家的名字叫夏露,外号深蓝女王,可不要忘了哦,尤其是下地狱的时候。」
夏露刚一完,眼波流转间就射出了数十水箭,度之远普通。刚刚还在甜蜜语,下一刻便要置人於死地,行事当真令人防不胜防,换了一个人不定就着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