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拙见,认为其中歧义点在於‘上下’二字,古人云,‘以高下之,以男下女’,其高下之间的下与男女之间的下,均为卑贱意。论语的‘惟上智下愚不移’,其上与下也作重轻意解。礼记的‘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其上下二字取同样之义,意为尊卑。礼节不能鄙弃庶人,刑罚不能尊畏大夫。」
任之初又补充道:「从血缘宗亲社会的刑礼观上看,远古时代,社会的所有成员为了本血缘宗亲的兴旺发达,子孙繁衍,都要严守人所共循的礼制刑法,谁也不能特珠。尧舜时,舜让鲧治理水患,鲧没有治好,鲧就受到了死刑处分。舜让位於禹后,禹对于执法刑父的皋陶不但重用,而且友情胜旧。当时刑礼保持公正与威严,即便是首领也不例外。所以这句话,应为‘礼不卑庶人,刑不尊大夫’。」
「真是发人深省的见解,少侠虽是江湖中人,对儒学也是大有研究啊。」
虫师一边乐呵呵的称赞对方,一边在心底暗骂,这样都能绕开,真是一只小狐狸
尽管四方的唇枪舌战,明面上,暗地里透着一股硝烟味,但这些其实并不影响大局,除非是一方全域崩盘,否则在互有胜负的情况下,并不能决定什么,因为真正能决定局势,依旧在东方易的身上。
他若出丑,那么也就意味着整个正道盟出丑。
不过东方易身旁有才辩无双的白庸护航,一时倒也无虑,其他人还不好站出来说什么,弟子代师傅回答,无论从孝还是从礼的方面,都是无可挑剔的。
真要逼东方易回答,也是有那么一个方法,就是对站出来的白庸说,你不够资格问答我的问题。
只是这样一来,白庸这边就可以反过来质问对方,你有什么资格来问他的师傅。
以东方易的江湖名望,一般人还真没资格和他问答,若以此刻的代表身份来讲,那么只有同样处於领导地位的天创天子,才能与他对答。可是这样一来,就形成王对王的局面,将王朝的优势白白相让。
王朝的优势是什么?
主人,势大。
身为主人就是主攻攻击的一方,势大那么败掉一个两个也不算什么,不像正道,只有寥寥数人,一旦这几人被驳倒就意味着大大出丑。可王朝这边多的是客卿,倒下一半也不算什么。
客卿嘛,相当於临时工,丢人也是丢自己的,跟王朝无关。
可若是让天子亲自与东方易对话,意义就不同了,他若被驳倒,也就意味着王朝丢人,所以他站出来对话,就是将立於不败之地的优势白白扔掉了。
何况,虽然此时是白庸在护航,可谁敢断定东方易就不擅长舌辩之术了?
的确,他的荡魔道君的名号,更多的是来自他的武力和正义感,是由他手中的剑杀出来的,由累累屍骸堆积起来的,可那只是因为他喜好用武力多过言辞,并不是他不善言辞。
东方易考取过功名,这件事朝廷不可能查不到,一个会做锦绣文章的读书人,一个懂人情练达的江湖人,口才会差吗?
谁也不能保证。
也许下面的人因为眼界而看不到这一点,但为王朝出谋划策的帝师,不可能看不到这点,肯定会提醒手下人不要胡乱开口。
眼见开胃菜没什么效果,接下来就是正菜了。
天创天子亲自从正席上下来,对东方易敬酒。
「朕闻荡魔道君之名号久矣,今日终得一见,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甚感欣喜,特敬此杯,以示仰慕之情。」
天创天子口中说着仰慕,手上做的却是礼贤下士的动作,分明是将对方当做臣子,自己当做君主。
「些许薄名,不值一哂。吾等方外之人,不谈虚礼,只言修行,悬壶济世的修行。」
东方易一句方外之人,把自己给摘出去了。其实神洲的修行者,也许会在乎朝廷的势力,但未必会在乎天子的势力。
神洲的局势,天子一州,诸侯四方,相互间只有名义上是从属关系,并无本质意义,实际上就算天子也不能插手各州的权力分布,行政自治。顶多是过年过寿的时候,派人进京朝贡一下,平日也没什么来往。
修道四要,财侣法地,既然要有地,难免要跟官府打交道,毕竟像玄宗一样将门派建立在另一空间的是极小数,可所谓的官府其实只是州官,所谓的朝廷也只是诸侯国的朝廷,跟天子没关系。
不过实际上虽然如此,明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就如同各州朝贡一样,即便不将对方放在心上,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听到东方易用方外之人将自己拿出去,不称子民,天创天子脸上表情不变,依旧敬酒,显示出极深的城府。
两个酒杯相互一碰,悄然无声,台面下,两股足以撕裂虚空的巨力在相互较劲。
对方来势汹汹,东方易也不是江湖新人,早有准备,只是乍一接触,竟是感觉对方的根基庞然雄厚,已是超出了天人境的极限,隐隐将万屠元功压了回来
(造化斋主:曾经与一名女同事聊天,说清朝皇室还是很懂得教育的嘛,只宠爱孙子,不宠爱儿子,就是为了防止溺爱,更好的教育下一代,还是很值得学习的。俺很疑惑,野猪皮有这么个习惯吗?问了才知道,原来是清廷剧中出现过这么一句「君子抱孙不抱子」,给字面意义理解了,大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