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 / 2)

九十日春光 风荷游月 2329 字 4个月前

许久之后,床上的人才有所反应,他低声:「放下即可。」

高月走到跟前,轻手轻脚地将衣裳放在桌几上,临走前看了看床内,心有不甘:「王爷……人死不能复生,请您节哀吧。」

她不知道,这句话现在是杨复的忌讳,谁都不能说。

静了静,杨复问道:「你叫高月?」

高月一楞,旋即喜不自胜,「婢子是。」

他又问:「你同渺渺同住多久了?」

高月数了数,「已有半个多月了。」

「既然如此,应当有些情分。」杨复淡言,替她安排,「太清湖寒冷,你便过去陪她吧。」

高月吓得腿脚一软,「王爷饶命!」

她以为杨复是要取他性命,登时瞠圆双目,恐惧袭上心头。

杨复不为所动,「下去。」

她试图反抗,但看王爷模样不容置喙,绝望地往回走。

待出了屋,旁人不住问她情况,她却像傻了一般,失魂落魄地。半响双腿一软,无力地跌倒在地,捂着脸颊低声哭泣。

*

室内一天一夜没有动静,丫鬟更不敢进屋打扰。到了用膳时间,便悄无声息地送上饭菜,再默默退出来。通常下回来收拾的时候,桌上饭菜一口未动,连茶水也一样。

四王整整一天不吃不喝,就搂着小丫鬟的屍身守在屋里。

天色放晴,惠风畅畅,旭日高照。说来也奇怪,屋里没有任何腐臭味儿,这都春天了,屍体怎会保留得如此完好。小丫鬟除了脸色惨白,没有任何变化,更像是沉睡的模样,可惜已无生命迹象。

这事儿传到圣人耳中,当朝四王爲了个丫鬟,与太子当街反目,伤了对方十余人,目无尊长。太子岂会善罢甘休,添油加醋地跟圣人说了,更将他和渺渺的关系描述得绘声绘色。

圣人大怒,当天便下旨埋了那个丫鬟,再大发慈悲一点,好好地安葬她,爲她做法超度。

宫里来人时,杨复尚且在屋里,一同前来的还有太子与姜太傅。姜太傅是泰半皇子的尊师,看着他们长大,教导他们爲人。一把年纪了,仍旧精神奕奕。

宫廷侍卫多半在院外守候,杨谌领了四五个人进屋,尚未见到杨复,便怒气冲冲地吩咐:「给本王拿下他们!」

几人受圣人之命,挑开床榻帷幔正欲捉人,便觉寒气扑面袭来,冷光闪过,脖子上被驾了一把长剑。

杨复跌坐床内,怀中揽着一人,持剑冷目:「放肆。」

不怒自威的架势,震慑了一干侍卫,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半步。

杨谌急火攻心,「还愣着做什么?忘了圣人怎么吩咐的?」

一句话唤回他们神智,一人近身便要动手,「四王恕罪,属下是奉命行事。圣人有话,要将淼淼女郎安葬,请您别为难属下。」

不待杨复开口,便要夺取他怀里的人儿。杨复抱着小丫鬟纵身避开,袍裾飞扬,他立於槛窗跟前,眉目清冷,「谁都不许动她!」

杨谌笑了,「四弟莫非打算抗旨么?」

场面僵持着,到底是皇子,侍卫不敢轻易动手。杨谌大骂一句废物,夺过身旁一人长剑,架势狠厉地逼近。他们幼时都学过工夫傍身,是以拿剑对皇子而言轻而易举,杨谌招招下狠手,不余遗力地截杀他。

那天在太清湖杨谌受了屈辱,至今耿耿於怀,每每想到便气得肝疼。

今天既然有机会,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他!

他举剑一刺,杨复抱着一人,行动终归有些不便,肩膀硬生生受了他这一剑。杨复攒眉,利剑穿透骨肉,撕裂的疼痛传来,他踉跄着后退两步。

杨谌以眼神示意,侍卫得令,趁机上前抢夺他怀中的人。

到了这地步,他仍旧不肯松手,目中染上红丝,言辞铿锵:「退下,谁敢碰她?」

杨谌出声:「谁敢退缩,本王取他狗命!」

侍卫两边为难,其中一个劝说:「四王,圣人是爲您好,属下只是将她下葬罢了……」

杨复充耳不闻。

「属下冒犯了。」

他们近身,企图从杨复怀里夺取小丫鬟。杨复身上负伤,不住地流出血来,浸透了月白长袍,瞧着触目惊心。他眉宇冷然,一剑刺入其中一人咽喉,血花溅在月白长袍上,像一朵盛开的瑰丽花瓣。

这一回,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松手。

*

平静的内院一隅,一人悄无声息地跃入,只见白光晃过,无人留意。

卫泠手握血石,出现在溶光院正堂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