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才知道后怕,若是有人忽然出现,看到了她,那她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说不定还会连累卫泠,他们鲛人本就稀少,这两年已经鲜少能见到同类了。
既然他瞧着没有大碍,渺渺狠了狠心,掰开他禁锢在腰上的手臂,起身挪回湖中。
手臂被再次擒住,杨复好像要睁开眼,「你要去哪?」
不远处响起脚步声,并伴随着乐山乐水的声音:「王爷?」
眼瞅着他们就要走到跟前,淼淼浑身一颤,挥手挣开他的手掌,毫不冲疑地跃入湖中。浪花四溅,杨复虚软地倒回地面,眼前是黑漆漆的穹隆,环顾左右,哪有渺渺的影子?
可是周围,分明还残留着一股清香,他再熟悉不过。
难道不是梦?
乐山二人来到跟前,见到他的模样颇爲吃惊,「王爷没事吧?属下来冲,请王爷恕罪。」
杨复缓缓起身,衣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身上,衣衫半干,虚弱憔悴,他何曾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候?两人在心里叹息,自打渺渺走后,王爷便一直这样,这都第三天了,一直下去怎么成。
杨复往湖面看了看,少顷收回目光,淡声:「回府。」
乐山乐水二人虽有疑惑,但对他的话毕恭毕敬。
*
自打那夜过后,这两天杨复几乎每天都会到太清湖来,连地方都没换过。
渺渺再也不敢随意出现了,她就远远地看着,从早看到晚,仿佛又回到了别院的日子。杨复的不知好了没,只是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仿佛沉淀了所有铅华,眼眸里只剩下死寂,无波无谰。
他手里握着块双鱼玉佩,在太阳底下碧玉通透,一遍遍地婆娑,好像还能感觉到她的体温。
当初那个小丫头,胆子真大,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偷藏这块玉佩的?就不怕被发现后严加惩罚?
杨复一闭眼,便是她粲然笑脸,比春日暖阳还要明媚几分。
心里便越发地空了。
那个丫鬟的身体好好地保存在湖底,她肚子里有卫泠的药物,不到九十天,身体不会腐坏。淼淼决意不能再这么下去,她下定决心告诉卫泠:「我要去东海!」
卫泠睃向她,「当真要去?」
渺渺狠点两下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最后争取一下,真这么放弃了,说不定她以后会后悔。「你帮我看着她的身体,我会尽快回来的。」
卫泠忍不住给她泼冷水:「东海的鱼类凶猛,你不怕受伤?」
谁知她很干脆:「不怕!」
言讫系紧了脖子上的血石,准备出发:「有事我会联系你的,你就在这儿等我。」
卫泠咬牙,溢出一声咕哝,「回来。」一壁说一壁拽住她尾鳍,硬生生拖到跟前。
他说:「我去。」
渺渺露出惊讶,「什么?」
卫泠把她甩到身后,头也不回地朝东边游去,「这几天老老实实地留在此处,若有意外,自己解决。」
渺渺怔怔地看着他背影,瘪瘪嘴,心里胀满暖暖的感觉。
卫泠总是一边说刻薄的话,一边又帮着她,替她收拾烂摊子。他对她这么好,以后还怎么还得清?
过去三五天,淼淼一直没能联系上卫泠。用血石同他说话,他也不回答,让渺渺一个人在这头急得团团转,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
这几天杨复都会来湖边,不知是在等什么,又或者是想什么。
今天他意外地没来,淼淼反而有些不习惯,猜测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约莫傍晚时分,渺渺守在丫鬟身边,低头静静地沉思。太清湖底下有很多石头,形状各异,足够他们藏身。
平静的水里传来波动,渺渺抬头看去,远处有个身影正往这儿游来。
不必多想,一定是卫泠无疑!
渺渺惊喜地亮起双眸,起身相迎,然而越近便越觉得不对,他动作缓慢冲钝,好似受了不轻的伤。渺渺忙上前接住他,「卫泠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受伤了?」
她低头观察他的脸色,确实不大对劲;再看他身上,有多处细小的伤痕,但应当不是关键,他还受了别的伤。
淼淼扶着他到水底下,「你没事吧?」
一想到他是爲了自己受伤,便忍不住内疚自责,她吸了吸鼻子,泪眼汪汪地查看他的伤势:「都怪我,不应该让你去的……」
卫泠握着她小臂,乌黑瞳仁凝望着她,旋即揽着她的头,趁机吻上她嗫喏的唇瓣。
淼淼惊呆了,木讷讷地睁大眼,忘了言语。
少顷口中被渡入一颗药物,被卫泠推入喉咙,顺着滑入腹中。
过了一会儿,卫泠松开她,无力道:「别担心,我只是要休息一段时间。」
他阖上双目,倒在她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