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块残屍噗通跌落在地,众县兵终於开始慌乱逃窜。
这种屠杀之下,反抗没有任何意义,在这太平年头,又不是说敌军一旦攻陷城池妻儿就要遭到凌辱,没几个人想用性命来成全自己的男儿血性。
只是逃窜也没用了。
三面四臂的偃师人形又动了起来。
铁轮车停靠的大路边於是变成了修罗场。
四只手臂挥舞着弯刀,倏忽出现在战场的任何角落。
每一次刀光闪逝,就有一人被砍成两半。
然而它的动作却不似行为那般乖张残忍,竟不带丝毫杀伐戾气,如舞姿般每每只在姿势最优雅时恰到好处停顿一下,让人能捕捉到它的踪迹。
山坳上埋伏的李不琢看呆了。
只不过这杀人舞太过短暂,顷刻间,十八名河东县精兵、加上那六个运铁护卫残破的屍身静静在夜色中流淌鲜血。
这具偃师人形才原地站定,四臂轻一挥,鲜血顺着刀刃,从刃尖洒落,不沾分毫。
场中,李不琢这一方的人,就只剩那八个穿浑铁机关甲的盾兵。
他身边另外两个县兵脸色煞白,对视一眼。
“快走。”一人低声说着,自顾自矮身离开。
“他们手中有宗匠级偃师机关甲,这消息必须即刻传回县里,我们在此逗留也是送命。”另一人声音颤抖,搡了搡李不琢手臂,“李魁首,咱们分头走。”
李不琢惊觉过来,发现自己手正探向胸口去摸那柄小剑。
手一僵,他点头低声道:“快走!”
忽然那具偃师人形头颅一转,那张哀伤欲绝的脸谱上空洞的双眼直直对着这边。
李不琢心里发毛,不知道“它”是不是看见自己了。
还没来得及思考,偃师人形手臂一动。
一柄弯刀从它手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月轮般的刀光,出现在李不琢身前!
唰唰两声,快刀切肉。
随着惊惧至极的惨叫,李不琢身后那两个刚撤离不到十步的县兵屍首分离,一人头颅冲天而起,重重砸地,滚落至李不琢眼前,双眼兀自圆睁,嘴唇还动了动,只是发不出了声音。
李不琢呼吸一下急促下来,并指如剑,最终短促快速念出咒诀,胸中小剑嗡嗡一震,冲天而起,直刺向那正旋转返回的刀光!
叮一声,李不琢仿佛听见小剑里的剑灵发出一声濒死的哀鸣,紧接着被击飞至远处。
那弯刀势头不减,却从李不琢头顶飞过。
啪一下,被山坳下的偃师人形又稳稳拿在掌中。
“它没看见我?”李不琢劫后余生,摸了摸脖子,不可置信,矮身露出半个头,看向山坳下方。
偃师人形取回弯刀,便背朝这边,打量不远处已背靠背聚成一团,把青铜秉甲重重砸在地面,只探出长戈的那八名盾兵。
“它真没看见我?可我都用出了飞剑,它没理由觉察不到,是不屑与我交手吗,可它分明在灭口……”
李不琢心头沉重,放轻脚步,慢慢向后退去。
待退到看不见战场的地方,便只能听得那里有令人牙酸的金属切割声嘎吱嘎吱的传来,伴随着一声接一声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