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拭目以待。”
眯了眯狭长的眼睛,红衣青年再度自斟自饮,一杯入肚,良久长舒一声,这才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话语,轻声呢喃。
...
泰安城内,一处显赫府邸前。
这府邸占地面积辽阔,极尽威严,建筑华贵至极。
至於门槛之外,更是车水马龙,往来宾客无算,一个个尽都是锦衣华服,足以彰显这落座於此的家族地位不凡。
事实上,也确是如此。
作为大炎朝顶尖的七大世家,贵为四姓七望族其中之一,袁氏之名望在这一十三州之内,都可谓是无人不识、无人不晓。
大炎历代三公之位,皆有汝南袁氏一席,光凭此点,便可见一斑。
称一声大炎刘氏之下最为至尊至贵的世家,毫不夸张!
走进袁氏,穿过楼阁,一处奢侈的卧居内,此时正有几道压抑良久的笑声发出。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屋内,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
袁木侧躺於床榻边上,两侧侍女面容姣好,身段苗条。
当他听到自己安排许久的线人,终於在太学宫内打探到了有用的消息后,慵懒气息顿去,一瞬间精神起来,‘嗖’的一声就直起了身子,眼神亮的吓人。
“张氏小儿,终於叫某等到了你出泰安这一日了!”
“有太学宫和郑修的名望护着你,还不能拿你怎么样,但你既出了这司州泰安,岂不是羊入虎口,任人宰割?”
“武道先天,还在短短大半年里炼出了文气,某承认你个天纵之才,可就算再是天才之辈,没有成长起来时,便都是虚妄!”
他一把推开旁边的侍女,连忙整理衣衫,便要大步踏出门槛。
这等良机,正是大仇得报之时!
或许季秋根本没有将曾经折了袁木面子之事放在心上,因为那对於他而言,不过只是驱逐了一只苍蝇般简单,乃小事尔。
可对於袁木来讲,那却是在他这十几年人生之中,第一次有人竟敢这般不将他放在眼里。
对此,他自然不可能叫对方好过!
以他袁氏嫡系一公子的身份,不可能使唤得动和招募得动二境高手,毕竟那已是天下顶尖的存在了,又岂会因些许名利,便看得上他。
不过使不动二境,但是一境之中有求於他,有着一身不凡武道修持的先天高手,却是不少!
那些门客里,甚至还有先天后期的大高手存在,毙杀这张家子,想来不过等闲而已。
“张元,张巨鹿!”
“我定要取你首级而来,叫你好生看看,得罪我袁氏到底是个什么下场!”
捏紧拳头,这一身紫袍鹰眸凌厉的少年隐隐间,甚至已经看到了那小子面露惊恐的头颅,陈放在了他的面前!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就不由舒畅,只觉得胸中郁气一刻疏通,彻底消散!
...
半个月后。
一袭白衣,周身没有多少装饰的少年,踏出司州。
他此行的路径,是向北而行,往东走去。
大炎之乱,苍生之苦,唯以并、幽、冀、青四州为最。
前二州遭逢战乱,异族横行,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后二州大疫弥漫,苍生疾苦,宛如人间地狱。
季秋踏上这荒凉的土地时,似有所悟。
郡县偏远,各地豪强居於坞堡,招募乡勇,尚能保得本族平安。
但是居於此片大地之上的普通百姓,却就难了。
徭役重,地方荒凉,庄稼连年收成可怜,这种世道难怪会有上百万流民不止。
季秋轻声一叹。
他此次前来并州只是路过,更多的目的还是想要通过此地,去往幽州一趟。
根据记忆中的模拟来看,再过不到一年时间,幽州便会有一场大疫生出,那时候不知将会有多少流民殒於此疫之下。
模拟之时的张巨鹿,在那个时候才不过只是一求学少年,连太华都未逢面,尚未步入炼气修行之路,更莫说是去治病救疾了。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生民凋零,这才在心中有了最初的黄天之道。
但眼下的季秋可是炼气有成,而且还专门学习过祛疾符、养生符等符籙的描绘之法。
再加上他那低阶符籙登峰造极般的造诣,他决心提早数年传法四方,在幽州之地开始自己的布局。
凡有灾祸,必将有太平之名响彻。
这一世季秋从现在开始经营名声,布施天下,绝不会在没有万全把握之前,去掀起屠灭苍天的大旗。
如此,在最后的终焉到来之前,想必也并不会再落得个草草收场的结局了吧...
“嗯?”
心中有所规划的少年,於官道上行走,却在此时突然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在他身后一里外,已有隐隐气机显出。
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在他的灵觉之中示警。
来者不善。
“是谁欲与我为难?”
季秋有些皱眉。
他自忖於泰安城中这短短大半年内,一直都於太学宫内修行,并未做过其他之事,有些交情之辈也就只有北都尉曹武罢了。
像是袁纪等世家之子,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称不上得罪。
“难道是...?”
模糊的印象,渐渐回想起来一个没照过几次面,但每次都被他拂了面子的紫衣身影,季秋有了些了然。
若是真要说自己得罪过谁,那必然是袁木无疑了。
可一从来都未被他放在眼里过的塚中枯骨而已,竟还自己先起了杀心?
少年身影驻足,不由晒笑一声。
却在此时。
咻——
千钧一发之际,有刀芒自后方不断靠近的人影手中径直劈出,凌厉至极,道道杀招附着其中之上,一出手就是要人性命,毫不留情。
对此,季秋微微侧身,脚步往下一滑,便避开了这一刀,随后看向后方奔袭而来的几道身影,一一扫视过去,继而冷声道:
“是那汝南袁氏袁家子,叫汝等前来袭杀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