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不如公博学,但走遍大炎每一处角落,却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出,这大炎朝政的每一处弊端,公能开口么?”
“我见过有人身患重疫,被官兵驱逐,最后只能如猪狗般被圈养起来,静静等候着死亡的到来。”
“我见过有人身无分文,居无定所,瘦骨嶙峋,饿死於荒野之中,明明他只需要再撑上一刻锺,就能遇到我,我就能救了他,但他却偏偏没这份命!”
“我还见过有人啃食树皮,有人饿极暴露了人性丑陋,如野蛮之兽般背后行凶,以人为食!”
“公常常说当今天子乃是明君,
有中兴之念,但时过境迁自我行走天下以来,已是过了整整十年之久!”“怎得这片天下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反而还变得越来越差劲了?”
“你说我以这万民之命来谋取我一人之私?那公可却是错看我张巨鹿了。”
“我虽非正人君子,但亦不敢拿这天下人的性命,来去谋取那张九五之尊的皇位!”
“非是众望所归的帝位,要来何用?”
“起势至今,我所欲不过是让这天下万民,人人有衣,人人有食,人人可以习武修文,有一线修行之机罢了。”
“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既然大炎做不了,那就由我张巨鹿去做便是。”
“我这一世,永远不会去染指那张帝位分毫。”
“我所求的,是功在千秋,是千古未有的太平大道,是我这一生矢志不渝而结成的道果,如此恢弘的志向,又岂能是区区一张帝位能够囊括得了的?”
天下大乱,代表着的是千千万万的家破人亡!
是的,举太平旗帜直取王都,其中会造成多少人的消亡,季秋又怎能不知。
但自古举大事者, 岂能不从流血赴死开始?
若不改变,天下只会更遭!
既然如此,高举薪火的第一人由我来做,又能如何!
一番言语,句句扣人心弦,直击心扉,振聋发聩!
其余音所致,更是叫卢直退后两步,胸膛起伏久久难以平息!
跟随在他身后,太平之乱起后结成义军,特地投奔而来的长臂青年此时上前扶住老师。
同时,他的眼神饱含复杂,看着那言辞振振的太平道人,张了张嘴,却终究说不出来什么。
这青年正是刘玄。
自当年一别,他受老师卢直引荐,於州郡任职,十年来也辗转做过不少地方之官。
但因性情缘故,却怎么也做不到附庸上官,与他人同流合污,因此即使师出名门,却也只能落得个不上不下的局面。
太平乱起,刘玄亦是震惊不已,权衡之后决定前来投奔卢直,随侍左右。
这也就导致了,他又一次见到张巨鹿真容。
季秋一番肺腑之言,不仅震住了卢直,同时也是说的刘玄是哑口无言。
半晌,卢直才平复了心境波澜,语气这才晦涩道:
“既然如此,那看来你是心意已决啊...”
“这就是郑修,为何不告而别的意思么?”
“我懂了,我懂了,但你莪之间沧海桑田过,却终究难以再复当年之貌!”
卢直昂头,有些恍惚,片刻后摇了摇头施了一礼,从腰间抽出剑柄,割开一节袖袍,便一言不发,落寞离去。
只余下原地,袖袍飘落。
古语有云,割袍断义。
其中之意,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