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颅昂起,看向远方。
作为所谓玄商最后的人王,以及那曾经辉煌至极的古老城池,季秋确实颇感兴趣。
但现在,还不必这么紧迫的赶去。
如今季秋,正值十六岁的年龄。
而在他的记忆里,临淄乃是齐地的都城,而当世最为有名,最令有学之士向往的稷下学宫,则就在临淄。
诸子传道,百家争鸣。
在季秋印象之中,日后各国神裔与百家诸子杀伐,其中有半数的强大学者,都是出自这座学宫。
比如道家的李老疯子、墨者的钜子之首、还有着书立传的兵家兵圣、法家的领袖...等等半圣乃至於有望封圣的人物,都是出自於此。
他们在这里互称各自夫子先生,互相探讨超凡道路,以及辩驳学术之道。
那是...强者并不一定正确,而弱者也并不一定错误的地方。
若有可取之处,诸子也会口称‘先生’,向后进求取解答。
踏上求学道路的弟子,研习经要,走上超凡,走在前方的先行者,亦会对其解惑,不吝赐教。
季秋觉得。
在那里,自己应会有所收获。
不谈其他,只言儒家之仁,墨者之义,法家之理,还有那道学的先贤...
若能得见,在当下这个时代,共同坐而论道,探讨前路。
想必,定能受益匪浅,叫得季秋对於前方的道路,看得更加清晰。
方才的异象,搅动一时风云。
惹得这并排木屋的一众力工,对此略有惊慌,以为是哪位临淄城中的神血公卿,在这城外降下了他的怒火。
对此,季秋一一视而不见,迈动脚步,便直往山野走去。
虽说他的修为低微,道体天成的异象,动静已经降低到了最小。
但对於普通人而言,依旧是波澜壮阔,宛如天怒一般。
而且说不准,真会引来这临淄城中的神血探查,若只是媲美道基的‘士族’还好。
可要是能与金丹争锋的‘卿大夫’...
那对於眼下的季秋而言,则未必友好。
是以,不如暂避锋芒,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更何况。
按照模拟的推演轨迹,前日天降流火,今天,他会在这临淄城外的荒野,遇到一个人。
遇到一个,改变了他模拟轨迹一生的人。
...
沿着临淄河畔,一路走到上游。
夫子带着颜子渊,看着方才一阵异象争相而起,脚步驻足了片刻。
“子渊,你说这世上,究竟有圣人么?”
听到夫子的询问,身后随侍的弟子沉吟了下。
方才的异象,他也察觉到了,昨日天降流火,今日百里风云骤变。
而根据先生曾经讲授的周前古史来看。
莫非,真有圣人临世?
二人身畔,有舟楫渡河而过。
一条淄水,隔开了两岸。
岸的这头是山野,而山野之中,所存的尽都是稀稀拉拉的村落,里面居住的,都是普普通通的凡民。
他们终日所为,不过劳劳碌碌,挖取着神血贵族所要求的灵矿、灵药、亦或者其他,最后换取一箪食以充饥,便算是过了一天。
劳累而又单调。
岸的对面,是巨大的古城,是这齐地的国都,临淄。
在里面,有着古老之前,便已存在的姜齐之王,以及臣服於他,或是被他伐尽的公族,以及效忠着齐的卿、士...
还有那千千万万,匍匐於他们脚下的凡民。
他们饰演着马夫、木匠、工匠、屠夫等九流之职,所做的一切,都是作为服务公卿大夫,以及诸士的角色而已。
就好像是一块齿轮,不停转动,直到生锈腐朽之时,也没有更进一步之机。
自桑榆树下心生疑问之后,夫子越发心思浮动。
他每每看到往日里寻常之景,都是不由慢慢皱眉。
连素来对待凡民,便以宽厚仁德着称的齐,都是这般。
他周游的其他国度,那些暴虐,视凡民如奴隶一般的情景,倒也算不得什么了。
就在夫子心中沉重之时。
对面有道气息,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儒衫中年人,与随行的门徒颜子渊,一道抬起了头。
他看到那山野之间,有道少年身影慢慢从中走出,目光才不由聚焦了过去。
方才一眼,便是眼前一亮。
好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
若不是看清了他身上穿着的粗布麻衣,只看那如玉一般的肌肤,他都差点以为是哪家的神血后裔了...
不过,在夫子这尊足以媲美神血古老者,乃至於神血之王的亚圣面前。
他却是一眼就能看出,眼前这少年,不过是与他一样的凡民而已。
不!
并不能说是凡民。
夫子好像看出了点什么,神情不再平淡,露出了些许的激动:
“就是此人。”
他轻语着。
此人,就是昨晚天降流火的当事人!
不仅如此。
夫子...
还看到了些别的东西。
为何他的身躯,会自发的吸引那些老疯子整天神神叨叨,夜以继日研究的‘气’?
为何他不过是山野少年,体内竟有股澎湃的气血?
而且...
那气血的沸腾程度,竟然近乎化作狼烟!
堪与才开辟不久,以沐浴兽血,甚至於沐浴神血而铸成的禁忌秘武,相提并论!
还有,为何他会拥有文心,给人的感觉还是海纳百川,如天地一般广阔?
还有...
他的体内...
为何会流淌着古史记载,泛着金华的玄商王血?!
夫子的呼吸,停滞了一下。
天降流火,圣人出世。
“莫非,那玄商古史记载的只言片语,确为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