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不知道你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但我清楚。”
“你是当世唯一一个,有可能改变一切的雄主。”
“谋万世之基非一日之功业,当徐徐而图之。”
“不能一步到位,那就慢慢来,一年,五年,十年甚至於甲子!”
季秋的声音逐渐高昂:
“总能成之!”
一锤定音。
此言一出,秦政顿时哑然。
而季秋只他背着手,走到了殿门前,并未停顿,趁热打铁便继续开口:
“尽管放手去做。”
“先生永远都站在你后面。”
“阴阳家魁首东君,纵横一脉鬼谷先生,也是时候引荐给你了。”
“此外...”
季秋唇角轻勾:
“我以通信之法,将讯息捎向了远方。”
“大业方启,百废待兴,怎能无人才相助否?”
“稷下,最不缺的便是人才,而姜齐既是弃之如履,那扶赵王之功业,以福泽天下万民,儒墨法道诸子百家,当乐意之至。”
“阿政,当赵王秦政的名字与落叶一并飞扬,传遍天下之后。”
“其实你会发现,在这黯淡无光的蒙昧时代。”
“你并不孤单。”
微凉的天气,因这温热平和的言语,仿佛不再寒冷。
“总会有人追逐薪火前行,你是其中一盏,而我...”
“亦是烛火一支。”
...
齐地,临淄,稷下。
距离季秋离去,已经过了极为漫长的一段时间。
但有关於他的‘名’,非但没有因此在学宫落没,反而越发昌盛起来。
因为季秋的缘故,兵家的几位集大成者觅得了前路,那位被称为‘兵圣’的存在,更是一拳轰开桎梏,集两法之精要,铸兵书一卷,为当代天下武夫兵者,在原本的基础上,又开一道!
随之而来的,就是季秋的名望更甚。
有人甚至将他与兵家初祖相提并论,称他为武圣,寓意开辟武道前路之人!
同一时间,当季秋在赵地证道法相,横压赵五灵,参与战争祭典,扶持秦政登位的讯息,一并入了稷下时...
这座与姜齐以及诸位神血后裔愈发交恶的稷下学宫,终於沸腾了。
藏书室。
当那白眉闭目,道法自然几乎与浩瀚书海融为一体的老者睁开眼来。
他感受着今日不同於以往的氛围。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轻轻点头:
“入道了么?”
“孺子可教,后生可畏。”
随即,再度陷入沉寂。
而在这古朴的朱红木楼外,沿着那长廊古道一路直至尽头,石亭内有三人对坐。
学宫的祭酒孟轲,将温热的茶水一一倒入,随后看向眼前二人:
“两位先生,可是真的想好了?”
联想起近些时日,自三晋之赵传来的消息,哪怕孟轲历经沉浮,曾遍游七国,亦是不免震惊。
本以为,离去几年后,曾於稷下蟾宫折桂,惊鸿一现的季秋,能成就亚圣就已是惊世骇俗的了。
却没想到,更令人震撼的还在后面。
他与百家另外三尊非是稷下一脉的圣者,一同送葬了赵武王雍,并且收了阴阳家测算的天命之人为弟子,将其一力扶持,登上了王的位置!
什么小说家杜撰的史诗传记?
孟轲闻得后的第一瞬是不信。
但当季秋捎来讯息,亲眼得见听闻之后,他终究还是沉默了。
紧接着,还未待孟轲回神。
稷下有名的两位大贤,就接连而至。
这二人,若是季秋在的话,绝然不会陌生。
因为其皆是他於稷下唱名之时,所识得的大才!
那面色肃穆冷漠,腰间别着戒尺的青年,乃法家诸子,大贤韩非;
而另外一位眉宇飞扬,锐意进取,颇有狂气的儒衫读书人,便是当时初见之时极为盛名,开辟了一家之言的儒家诸子,荀况!
两人皆是各家集大成者,只差一步,就能攀至圣名的高绝人物!
不仅如此,他们同时也代表了法儒两道,在这个时代的学说之巅,门徒无数,所学传之甚广,是真正拥有经天纬地的大才之士!
此时,二人前来向孟轲辞别。
而去处,自然不言而喻。
稷下,百家,诸子。
在这个时代,都在等候一个机会。
如今,貌似有了那么一丝曙光可以照破黑夜,自然应当抓住,不能再叫其继续沉湎其中。
是以,面对孟轲的询问,韩非与荀况毫不犹豫:
韩非眸中含神:“为实现所学,证我一直坚守的规矩,此行我必去矣。”
荀况拱手一笑:“践行我之儒道,此行义不容辞!”
看着二人坚定的目光,孟轲缓缓扫视了一圈,随即重重点头:
“好。”
“既然要去做,就一定要做好。”
“要让这天下芸芸凡民,还有那高高在上的神血贵胄,好生看看...”
“我辈,已横空出世!”
这位学宫老先生的话语,铿锵有力。
孟轲知道,这二人不过只是稷下诸子与学士的缩影而已。
那些成就了学说, 意图施展胸中抱负的诸子,得有半数,都会与这二人一般,横跨遥远的路途,前去那曾经极为尚武的赵。
如此,是好事。
只可惜,作为祭酒,孟轲须得坐镇这镇压了百家底蕴的圣地稷下,不能离开。
毕竟,姜齐不将他们驱逐。
那么此地,就永远是一个意义上的象征,如同一盏明灯一样,竖立在先行者的心中,永不熄灭。
或许那赵国,会成为第二盏,甚至超越稷下。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
在这之前,他得作为这执灯之人,一刻都不能失守。
看着二人告别,缓缓离去。
好似感受到了稷下今日不同寻常的人心振奋,孟轲微微一笑,复又一人,於这凉亭之间再度沏了一壶茶,只慢慢独饮,自喃喃道:
“天下皆白,墨者独黑。”
“孙武一拳轰开桎梏,奔走南楚,沐浴古老者血离去,更进一步,惹得老王震怒,却不能将其镇压,这兵家武夫一成,战力果真超凡。”
“大家...都因那小先生,提前走出了这一步啊。”
“墨翟...”
他好似望向了远方的三晋,那终日被瘟苦笼罩的魏土:
“你的学说,最是仁义,此次远赴魏境,与长桑君一道,医家墨者,也不知能不能兼济那魏土的芸芸凡民...”
“生在这个时代,普通人何其不幸!”
老者幽幽长叹:
“不过正因是这般。”
“我辈才仍需前行。”
“这一切,只是为了给后世,能够留下一个起码不必朝生暮死的时代。”
“便是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