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所谓的成神!
周天子,依旧还没有摸索到门槛所在。
即使他已经站在了这人间之巅,亦是一样。
所以每每午夜梦回,他最为希冀的,便是能再见神圣降临!
不然再过上个几千年。
或许他便只能剩下一具枯骨了。
幸而的是,今天。
天上的神圣好像真的回应了他的期盼,再度投下了注视!
周天子缓缓跪在冰冷的祭台边缘,目光灼热。
随后——
那两座神像,其中属於天刑君的那尊,突然散发无量神光,绽放之辉,甚至照耀了整个夜幕下的镐京!
紧接着,一道仿佛比肩大日的身影,从那神像微荧中凝聚成型,朦胧片刻过后,便屹立於祭天台上,背着战斧,眸光扫视一圈,仿佛是在注视着这个渺小的人间!
“人间之主,恭迎上神!”
放下权杖,周天子语气沉重而又激动。
对此,那尊神圣微微点头,昂起头颅,语气冷淡的‘嗯’了一声,便道:
“几千年未至。”
“却不想这人间...又污秽了。”
祂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可周天子听后,却是不由身躯一颤,似乎感受到了一股子排山倒海般的威压,拂面而来!
这股威压,也许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强大,但曾经久远之前的记忆浮上心头,叫周天子依旧恭敬,不敢质疑。
他也许在这天下,都是最为尊贵的那个。
但最开始的记忆,以及...那神血里的‘代价’,都叫周天子无法抗衡,这些天上的神圣。
无论是身躯,亦或者精神,皆是如此。
於是壮着胆子,周天子问了一句:
“君上,何出此言?”
那尊身背巨斧的虚影,目光好似划破长空,望向了那夜幕之下,遥远的赵土:
“数千年前,吾将神血赐予你们,待到如今,你们的后裔遍布天下,成了九州最为尊贵的存在。”
“但是,你们好像忘却了属於神的荣光。”
天刑君的话语带着音浪,越发阴沉。
“赵氏的主人,曾继承了吾血的那个叛逆!”
“他在生命的尽头陷入癫狂,竟然敢击碎了吾的神像,将举国上下,所有的祭祀神像,皆是尽数捣毁。”
“你们地上的神血后裔,莫非都是忘却了曾经的岁月?”
他抚摸了一下肩后的斧刃:
“玄商已去。”
“天周...也想步其后尘不成?”
此言一出,周天子面色大变:
“竟有此事?!”
赵武王雍。
作为第一尊因寿命陨落的神血之王,他放弃了从权柄汲取寿命,使得周天子印象深刻。
但...他在寿命的尽头,竟然做了这等叛逆之事!
陷入疯癫,莫非他真疯了不成!
“君上,若真如此,那这亵渎神圣之事,自是不能耽搁。”
“我虽久不入尘世,只一心修行,期盼早日登神,但在这天下九州,天周依旧是万方共主,无人能够忤逆!”
“即刻,我便以神诏起草,令三晋之土的韩魏,还有那雄踞西土的古老西秦一并出兵,讨伐赵氏!”
“将那不敬神圣的国度,就此抹去!”
提起此事,周天子眸中尽是冷酷,一言便欲断定一国生死,杀伐果决,倒是找回了几分人间之主的气魄。
“嗯...倒是不错。”
“看来周的天子,即使过了数千年,依旧恪尽职守,这点,值得赞许。”
“既然如此,吾倒是可以提前告诉你。”
“诸位神圣,将在不久之后,重临世间。”
瞥了周天子一眼,天刑君继续道:
“介了那时。”
“姜尚,或许会允许你与他共享荣光,也说之不定呢。”
这位神君那看不清晰的面庞,眸中闪烁着诡异的光彩,不过周天子却是没有注意得到。
他此时什么都没有注意,只是被天刑君话语里带来的讯息,彻底吸引了,於是无比兴奋:
“神君,果真否?”
“期许了数千年...竟当真要实现了吗!”
一时间,周天子心中激荡。
紧接着,天刑君复又开口:
“对了,你口中的魏,是祭祀苦神君的国度吧。”
“这个国度,被苦神君投下了目光,就别降下神诏了。”
“换成其他的国度,只要能镇压了这赵氏的忤逆,便都无伤大雅。”
“另外...”
“记得将赵氏继承了赵雍一切的人, 给吾擒下,带到这祭天台来。”
“对此…吾自有用处。”
天刑君从神像之中投影而出的光躯,随着最后一句话道出,越来越微弱渺小。
片刻后,那股神圣的威压散去,便彻底随着暗夜下的冷风,消於无形。
只余下周天子,还未曾从方才再度见神的兴奋里缓过劲头。
直到他彻底回神。
这才紧紧握着那柄象征天子权威的权杖,从祭天台匆匆离去。
他要在第二日日出之前,重启天周的神诏,降於与赵接壤,距离最近的秦、燕、韩,然后命他们三国奉神之意,由神血亲自督阵,以此讨伐不臣!
如此,来奠定他将来的登神长阶!
须知道...他已经等候这天,等了太久太久了啊...
待到周天子身影消失无踪。
这祭天台上,才又有些微动静产生。
随着祭天台只唯风与长夜相存,再无丝毫人烟生气时。
背负巨斧的青铜古像,又有微弱的无声呓语,逐渐响起:
“死了就死了。”
“可为什么,要把吾给你的血与权柄,彻底剔除净化了呢...”
“哼!”
“吾养了你们这般久远的时间,可不是只单纯为了信仰,那东西虽说有用,但又能值多少养分...”
“一尊走到了人间绝巅的半神。”
“你的命,在消散之时就该随着血脉源头的指引,重新回馈到我的身边。”
“将不属於你的东西,化作了留给后人的传承?赵雍呐...”
这话语,泛起了淡淡寒意:
“你以为,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