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风停云散!
道人自云霄踏下,与那持刀的黑衣道君对视,双眸一刹那交错,好似隔开了岁月轮回。
“哦?”
持刀者转过身来,将视线从那远方破开云海,就将到来的元神巨擘气息之上,慢慢移开,望向了季秋。
还有...流转於他身畔的那道宝光庄严的古朴神镜。
下一秒,面上本来不愉的怒火,消退了些许,却是不由笑了:
“道友...”
“许久未见,可还识得我否?”
话语落下,许七幽抬起手掌,从那张脸上一划而过,随着一阵朦胧玄光浮现,他的容颜...产生了变化,开始变得白皙,显得越发年轻,面如冠玉,宛若少年。
【许七幽】
【曾为天魔道主,纵横人间六百载,后天地大开,跨出道域,证道天魔法相,千人千面,执掌帝兵轮回刀,化名‘许灿’,入北洲十大古老道统日照宫,为日照宫三位祖师之一,真实身份,无人觅得。】
季秋自茫茫沉渊域,与赵紫琼一道并肩,降临日照山。
刚刚巧,就见到了...一道他从未预料过的身影。
轮回刀。
许七幽?
眸中露出惊讶,季秋回忆起了当年第三世,陨在了他道法之下的那道天魔法身,轻‘咦’了一声,面带思索之意,将当年的种种来龙去脉,以今日元神视角,重新阅览了一遍后,不由精光一闪:
“原来如此。”
“当年,你没有陨落在元阳道兵之下,而是假借天魔法身的某种秘法,寄托神魂遁走了。”
“好手段。”
“如若不是本座再次回忆起来,恐怕直到如今,都要被你诓骗过去,不得而知。”
“许七幽,你不愧为一代魔道巨擘,天魔道的道主。”
“当年道一峰上,本座论道群魔,其中诸如那血海道人、魂幡教主之流,虽是丹境大能,但以如今目光来看,却也不过尔尔。”
“唯...只有你一人!”
季秋指尖轻点,似乎横跨了遥遥距离,指向了那持刀的一代魔主,道:
“自大燕域走出,假托转魂之身,拜圣地山门,持帝兵之刀,以幕后之容,布弥天棋局...”
“你之作风,哪怕放眼北洲,乃至於茫茫东荒,也着实算得上是顶尖了。”
一席话,叫得波澜骤起,诸人神色变化。
自大燕神朝赶赴而来的元神修者。
其中,捧着一卷铁书,在转修成阴神之前,为一代大儒的燕灵公张圣张子厚,自云层显现,化为一慈眉善目的老者,当他听闻到季秋望向那人,口中吐露出的笃定言语后,不由露出惊容:
“许七幽...?”
喃喃话语,似乎回忆起了往事。
当年,燕皇背后的推手...便是这天魔道主。
可,他不是在道一峰之战中,便陨落在了这位无双真人的手下了么!
尘封在久远前回忆里的背景板,却在今朝突然重现,而且...还发生了这等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次神朝攻伐日照山,麾下军士破山伐庙,一纸敕令,镇压三山五岳的旁门正宗。
而他们的领袖,有三人。
一是来自阴神体系,‘举头三尺有神明’的城隍司主燕灵公张圣张子厚。
二是神朝继岳宏图后,拜上将军衔,堪称文武双绝,比肩元神的辛幼安。
最后,就是三山元神之一,来自南越剑池的主人,受大燕天下剑修者共朝拜的...剑池魁首,杜白!
赵紫琼离去时,这三人与日照山遥遥对峙,隔山海而望。
他们都晓得赵紫琼的秘诏,
道这日照山藏匿了紫霄的掌教,也就是当年那位的弟子,所以即使退去,但元神与神念仍旧铺天盖地,死死盯着日照山的风吹草动。待到其中生出变故,辛幼安当即拍打宝弓,弯腰直射,三箭定山门,同时另外两尊大能者,也借助着神朝的气数,跨域而来!
此时发声的,是一袭白衣,风中猎猎,背着南越剑匣的剑主杜白。
作为当年那一幕的见证者,他对於这尊曾经的天下第一魔师,自是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当下双眸一凝,面有沉色,道了一声:“是他。”
说罢,剑匣开,有九剑於云海‘铮铮’齐鸣!
不谈此间变数。
只言化煌煌大日,对於道统忧心忡忡的日照宫主百里权,紧赶慢赶,降临山门,听得季秋如此言论,不由一愣:
“帝兵...轮回刀?!”
惊愕作罢,其双眸当下凝视着许七幽,不敢置信。
日照山的三祖,於数百年前成就元神,虽有取巧之法,但也依旧深得自己的器重,甚至将宗门灵脉寄托的三道洞天,赐予了其一,俨然是当作老祖对待。
但叫百里权没有料到的是...
这化名‘许灿’,本名许七幽的道君,身上怀揣的秘辛竟这般大,而且!
“天魔...”
他的表情阴晴不定,似乎想起了曾经千载前,日照宫所统御的疆土内,有天魔衍化元神,诞生惊天动静,叫他自闭关中复苏了片刻。
那一日的情景,百里权仍旧记得,甚至曾出关寻觅过其来历,耗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到了最后依然无迹可寻,只得作罢。
“原来是你!”
“转魂之身,那女帝的夫君,姓季的所言何意?”
“许灿...?”
能成元神者,心头百念生。
一时间,身担大日的日照宫主百里权想了种种,不由心悸:
“此子莫不成...一直都在诓骗本座的法与道?!”
天魔、转魂、帝兵...
这种种秘辛结合在一起,顿时间将百里权原本对於许七幽的定义,全盘颠覆了。
他有些惊骇。
而随着季秋点破了许七幽的一切。
那持刀道君,一时间不由皱了皱眉,有了一种全身上下,尽皆被看透了的感觉。
作为隐居幕后,独自垂钓的修者,许七幽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於是他望向了季秋身侧,那道附着神光,不停盘旋的古朴神镜,不禁发问:
“岳无双。”
“你这帝兵,可以追溯岁月轨迹,照见他人生平?”
“有些意思。”
一边说着,许七幽一边手掌前伸,以无形大手,将面色苍白,咳血不断的李含舟扼住,缓缓拖於半空,面色漠然:
“既然你没陨落。”
“那见这小子,你可能等闲视之?”
冰冷的声音,在李含舟的耳畔回响,叫元神蒙昧,浑浑噩噩的他,勉强睁开了眸子。
这一个瞬间,恍惚的重影叫他险些维系不了清醒,只隐约看的清,许七幽所对峙之人,是身披紫袍,有宝镜於周身流转的...年轻道人。
那道人的容貌,与他当年的师尊有些相似。
可他师尊,不是早该死了么?
证得元神后,李含舟才明白补天道体代价有多么大,而成就元神又有多么艰难。
大燕当年境内的传送法阵,破损严重,夹杂时空乱流,连锚点都错乱无序,寻常真人步入其中,妥妥的九死一生,哪怕侥幸走出,也得落得个满身伤痕累累。
哪怕他的那位师尊天下无双,可...一千八百多年难觅,北洲神朝无踪,东洲不见声名,即使他不欲去想,但估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