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宫都如此。
那么...
北洲有着五重天教主坐镇的其他道统,又岂会选择别的道路?
想来,不需几十载岁月,她就能将北洲一统,而到了那时候,以来自人王印中觅得的修补天地之法,将破碎的阴土部分融归北洲,为大燕所属,想来...
便能支撑她走出,那最后一步了!
看着局面尘埃落定,百里权三言两语落,便将整个日照山庇住,起码近几十年,将不再出世,阻碍神朝推进。
於是季秋落下身来,对着辛幼安、张子厚等诸多旧友亦或者前辈照过面儿,这才匆匆望向李含舟。
看到那调息养气作罢,稍稍恢复了几分风采,已是有了圣地之主模样的道人,季秋打量片刻,笑了。
这一眼,如同穿越了无尽风霜般,照见前尘。
和当年云海之巅的紫霄峰上,师徒二人分道扬镳之际,略有相似。
只不过这一次,所处之境遇,已不再是前途未卜,而是久别重逢。
“弟子,多谢师尊护道!”
看着落於地面的季秋,李含舟心里所充斥着的,是前所未有的触动。
他从未想过,自己与季秋再次相见之时,竟是这般。
“哪怕是元神,可在这位面前,我依旧还是当年那个渔村里好勇斗狠的赤脚小子,从未变过啊。”
从区区道基妖身的妖孽,到足以令元神谈之色变的三劫,自己所面临的致命威胁在不停变化。
但那道挡在他身前的擎天身影,却是从未更改,依旧是那紫袍道人。
“本以为成就到道君之后,若能寻回师尊,还能替他护道一二,眼下来看,幸而未曾遇见,不然将此话讲出,怕是又要闹出了笑话。”
季秋以力破三劫,直入元神三重天,替着李含舟挡住了致命之难,以致於他眼下仍是三劫未过之身,若想继续变强,仍需要再次引动,由得自己去踏。
可不管怎么说,都是捡了一条命回来,不然若叫他以眼下手段去硬抗的话...
怕是不需须臾,便将化为劫下灰灰,一丝不剩了!
师徒二人相见,自是有许多言语寒暄。
再加上不久前那东洲之事,还有紫霄玉京天的近况,若真要一一讲述的话,怕是一天一夜,都讲不完。
何况,虽说日照山自此避世,但站在人家门口前,总归不是事儿。
於是波澜平息后。
季秋便与赵紫琼,还有诸多旧友,回了神朝。
在那有着运朝气数笼罩,哪怕昼夜更替,也是璀璨长明的景神都中。
赵紫琼候了他一千八百多年,一座景王府,太师阁终年常驻,从未取缔过,与众星捧月的帝庭遥遥相望,论及位置,堪称与紫琼宫平分秋色。
女帝曾讲,若有疆域万里,愿与季秋共枕江山半壁。
不言其他,光看如此殊荣,其实便知,她口吻之中所道出的言语,已是所言不虚了。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
今日的事情,一经发酵,传荡开来。
不仅是整个大燕,为之震动。
整个北洲...有关於那自大墓之中走出,执掌帝兵的季姓道者,以及他的事迹。
在诸多圣地正宗,元神法相的耳目之间慢慢传开,到了后来,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补天镜传人、燕女帝夫婿、史上第一尊替人挡劫,还是横渡三劫功成的元神道君...
这一连串的名头,每一个单拎出来,都足以叫众生震动,比之小说传记里最为神话的人物,都要更加出彩。
只不过这些,对於季秋而言,都不是那么的重要。
在他眼里,此行终於落得个消停,那么第一件事,就是要与诸多旧友把酒言欢,叙说往事。
所以,在回归大燕后。
他与李含舟畅谈三日,将东洲波澜壮阔的大事件,还有千秋魔灾叩玉京,光阴烛照古神通等等诸人诸事,都一一描述给了这位弟子听。
听得李含舟心中,那叫一个沉重不已,为自己身为祖师,却紧要关头不在而愧疚,也为季秋大展神威,而感到由衷欣喜。
到底是宗门一脉相承的复兴之祖。
纵使他不出手,他的师尊,亦非等闲!
三日过后。
於景神都暮色来临之时,季秋叩开城皇司大门,在大燕统御的鬼道阴神敬畏的目光注视里,拜会了如今的燕灵公张圣张子厚。
当年,他曾对於赵紫琼定鼎诸多巨室出力不少,更对於季秋有过点拨,虽於日照山时照面寒暄过了一二,但隔了一千多年风霜,回了神都, 也该前去正式拜会。
随着二人感慨闲聊,坐而论道,越发渐深之后。
当张子厚看到自己修行一生,都没成就的圣人之果,细看之下,却在季秋身上有些痕迹后,他彻底震惊了。
直到黎明降临,季秋离去。
这位转修地只的大儒,仍是半晌都未回神。
“我当年断定,此子无布道之姿,可...”
“文道通圣!东荒可有?”
“他的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
南越剑池。
日日夜夜在此潜心修行的剑者武夫,这一日,见到了他们此生难忘的一幕。
洗剑池中,万剑朝宗,被那尊‘大燕第一剑’所御使,威能堪称惊天动地。
然...
却被一道若煌煌天意的残剑,一朝破开了。
那人,叫做季秋。
“我败了。”
半头白发半头墨发的剑主杜白,独立剑池,看到论道过后,拜别而去,身影已是渐远的道人,露出了苦笑。
杜白在季秋回来时,就与他约了一场局,所以自打回归南越,便盘膝於洗剑池中,蓄了近半月的剑,就是为了今天。
可纵使如此,
结局仍然不出意外。
不过...
他,已是看见了前路。
足足一刻锺头。
就在无数剑修体悟那场转瞬即逝的剑意之际,南越剑池有一道响彻天地的畅快大笑,突兀响起。
而待笑声作罢...
有人剑气冲霄,已是更进一步。
...
至於那远去的道人。
他看着自补天镜中取出的‘轮回刀’,独自一人,眸光慢慢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