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多日的周柏醒来,福伯很是高兴,并没有阻拦周柏前往祠堂。
三年前听从族内安排,周柏没有参加春祭,如果这次再错过,下次就又得等三年。
再说了,名额一定是自家少爷的?
此间种种,主仆俩都明白,福伯默默把从厨房拿出的煮鸡蛋塞进周柏怀中,随后又佝偻着回头继续清扫院中的落叶。
一老一少多年的默契已然不用多说,周柏摸了摸两颗尚且温热的鸡蛋,紧紧身上鹤氅,冒着清晨的寒风大步踏出。
祠堂位居周族聚落地的核心区域,周边都是家族实权人物的宅院,就像是一个无形的圈子,代表了家族各房的地位。
就是如此,周柏的破落小院居然离祠堂不算远,这么晚出发也没冲到。
在某些善於钻营的族人心中,这个院子的位置只有家族上层才配住,周柏这种连身上鹤氅都显出旧色的“少爷”,最多只能分到偏远庄园去看园子。
周族祠堂修得十分气派,雕花斗拱,青砖石墙,刷满红漆的梁柱营造出几分肃穆。
各支族人已经按照嫡脉支脉,诸房排序以及辈分大小站好了位置。
大门完全敞开,豪奴武师伫立守卫,门槛里面是嫡系族人和地位颇高的旁系,门槛外面则是大部分旁系以及支脉。
此时应该是人还没有到齐,内外颇有些喧嚣,大家都在彼此闲聊,交换一些“私密信息”。
其中多是谈论这次祭祖的赐福对象,也有人提到周柏,但也只限於提到。
偶尔多说几句,还是对於周柏身份的嫉妒,作为嫡脉出身,在适龄时必能得到一次祖宗赐福。
仙神存世,科举通天,就连普通凡人对於超凡力量也有或多或少的了解。
在周族,三年一次的赐福祭祖,就是最直观的超凡展现。
得到赐福的族人考上童生和秀才的概率,大大高於没有受赐的。
最近几十年,能不依靠族运而考上童生者,寥寥无几,至於秀才,那更是一个没有。
周柏走到祠堂门槛前,一名身穿锦袍大衣的管事正带着两名豪奴梭巡,时而观望一下里面的情形,时而将站成两排的武师打手训诫几句。
“今天可是三年才有一次的大祭,都给我站直,别丢了本家的威严。”
周大田,族内管事,负责部分钱粮事务,位卑权重,但他其实只是投靠三房的周家远亲,能勉强靠上支脉的边。
一行记忆中的信息,浮现在周柏的心头,就是这家伙喜欢针对他。
明明只是周家远亲,却对旁系支脉十分看不起,常有羞辱之举。
可能又正是自己的出身不行,对周柏这种无依无靠的嫡脉很是嫉妒,发放的福利待遇都是最低一档,甚至有所克扣。
在下人面前的显摆没完,紧接着看见周柏过来,周大田顿时觉得斥责下人的快乐不香了,眼神一亮走上前去。
“呦,这不是七房的柏少爷吗?我还以为你胆子这么大,连祭祖都敢不参加了呢。”半是嘲讽半是挑衅的话语,随着吐沫星子溅射在周柏的鹤氅上。
周柏眉头微微一皱,语气不善地道:“今天祖宗赐福当有我一席之地,怎敢不来。还有,我这鹤氅可是先父留下来的,大田管事可得注意点。”
周大田顿时有些诧异,这小子怎么生了场大病,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仅不再懦弱低调,反而敢挑衅起我来。
不过这诧异只在心底持续刹那,
被周柏顶撞的羞恼就已涌上心头,刻薄的脸上显出红润。 “你小子冲到还话多,别进去了,万一把病气传给各位族老怎么办?”周大田平时颐气指使惯了,二话不说居然要拦周柏的路。
后面两个狗腿子适时挡在周柏面前,两边的武师倒是没动,但也齐刷刷用怪异的眼神盯着他。
周柏一声冷笑,面对豪奴拦路不仅不怕,反而上去就是两个耳光。
“啪,啪!”左右开弓的响声,将后面没关注这边的族人们也吸引了过来。
“你!你敢!”局势随着周柏的这两巴掌仿佛突然失去了掌控,周大田心里嘎蹬一声,面色狰狞,想大声呵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两个豪奴也是懵的,一时间忘了还手,或者说他们还记得周柏才是周家的主子。
周柏对周大田的色厉内荏不屑一顾,只是径直转向旁边,对於一名家丁队长说道:“周远,依我周家族规,奴仆以下犯上,欺凌主家者,该当何罪?!”
周远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一时不知道在心里进行了多少思想斗争,为了一个毫无存在感的破落嫡脉,死磕周大田,得罪手握实权的三房合适吗?
无论从哪方面看,此时和稀泥混过去才好,这也是大多数聪明看客的想法。
可当周远看到这位柏少爷和以往截然不同的姿态后,他决定赌一把,旁系出身,不赌怎能出人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