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长死后是成为镇族祖灵,不是永沦冥土,白事不宜大办。
因此族内除了少部分人被允许上门吊唁外,其他族人都只能去族祠上香以表哀思。
但周族内部安定没有波澜,不代表外面没有动静。
趁着庄丁营不用护着草原商路的窗口期,周柏下令对赵家势力全面剿杀,是字面意思的剿杀,直接动武。
这场武力报复便从庄园开始。
只要一个家族发展壮大到一定程度,都会有不同的产业分布,讲究一个风险对冲。
而这些产业中,最多最基础的还是田地出产,庄园经济。
基础的稻麦粮食,广泛点的瓜果蔬菜,都是吃饱肚子的根本。
数量足够多的庄园,除开能产生部分经济效益,更多的还是可以不受制於其它家族。
在不进行任何采买的情况下,能自给自足,乃至存粮以备灾年。
处於县南,靠近县城的赵家庄园还好,庄丁营为了稍加遮掩,都会选择晚上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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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远点的,特别是县北这一带,几乎就是明着来。
大部分庄园都是处於田亩密集之处,距离人群聚居的地方很远,所以多以庄墙屏护。
庄园人力组成,除开佃农、长工、杂役等之外,还会配备一定守卫力量。
一般规模的北境庄园,都会承载百人以上,可以说,每一座庄园都等於一座小型庄堡。
有的庄园反应不及,被高虎带领的骑兵直接突破,庄园守卫就只能束手就擒,任凭周家派人大车小车将物资运走。
可在白天,更多的庄园则是会提前发现“盗匪”来袭。
庄园的青壮紧急关闭大门,在持刀守卫们带领下,严守庄墙。
然而就算是这样,庄丁营依然要打,一队正兵带一队后备兵,锻炼攻坚作战的能力。
只是不过丈许三米高的栅栏土墙,倒也确实算不上什么坚垒。
加上守墙方人员素质参差不齐,装备落后,往往以弓箭抛射压制两轮,再以人梯上墙强攻,这庄园便也破了。
要不是去岁金人入寇,让承平多年的平苍县百姓多留了几分警惕,庄墙修补、兵器补充都有在做,恐怕攻破庄园的速度还会更快。
毕竟这支庄丁营,是周柏倾注最大心血的起家依仗,不是样子货,是经过血与火检验的精兵。
可因为效率太高,根本起不到练习攻坚战的作用,周柏只能严令每支分派出去的队伍,按照经武要略的攻城操典,起码走一遍流程。
分散迫近,集军强攻,间断性箭雨压制节奏,云梯攻城……
地道作业、护城河填埋作业……
反正不管这些庄园是否具备城池的条件,演也得演一遍,阵势越大越好。
一是作为实战,无论如何也能增加一些攻城经验,回头真攻城不至於手足无措。
这第二,就是周柏赤裸裸地展示力量,向赵家约战。
一时间,平苍乡野烽烟四起,不知情的百姓瑟瑟发抖,以为是金人或者哪里流贼的来劫掠。
而认识周家庄丁,特别是红泥乡附近的百姓,则是颇有自豪之感,根本没有谁认为周家这么做,是目无王法私下械斗。
等第二天消息传到县城,赵家庄园一共已被拔除十三座,其中县北八座,县南五座。
而赵家作为平苍县最老牌的县豪,所有的庄园也就二十三座,现在仅有在县城附近的十座还安然无事。
其实损失没多少,银钱财货最多几千两,还有上万石夏收尚未来得及运到城内的粮食。
至於人的伤亡加起来也不过百余,都是庄园管事、守卫等赵家死忠分子。
但这件事的关键,是周家和赵家彻底撕破脸皮,并且并且狠狠踹了他赵家一脚。
所有人的目光现在都转移到赵家这边,周家的反击到了,你又该如何。
县城,赵家大宅。
赵家家主赵淳看着手上的情报神色变换不定,而他的弟弟赵显则是羞怒异常,对着下首跪着的几个狼狈之人拳打脚踢。
“你们几个废物,让周家骑到我们头上耀武扬威,丢了庄园还敢回来,难道想让我再给你们分配一个大庄去管?!”
“来人,上家法,打死母论!”
“二爷饶命啊,实乃那伙贼人太强,强攻庄墙也是一冲即破。”
“大爷,大爷,您说句话。我家世代为仆,忠心耿耿,不能这样冤死啊!”
当一众豪奴被赵显叫来,地上几人的哀嚎愈发悲切,嘈杂之声激得赵淳很是头痛。
他不假思索,挥手怒声道:“扒掉衣服,拖到大门口打十棍,都给我滚!”
“多谢大爷,多谢大爷……”
这些“忠仆”痛哭流涕地感谢,和之前惩罚相比,区区十棍显然是莫大的恩情。
很快,屋内只剩赵淳和赵显。
赵显颇为不解问道:“大哥,这时不重罚,剩下那十个庄园管事,岂不是也会望风而逃。”
“罚,你怎么罚,真要打死?那赵荣的老母是我们的乳娘,那王喜的女儿是你的小妾,还要我继续说吗?”赵淳无奈地摇头反问道。
赵家是老牌县豪,底蕴深厚,在平苍的关系网错综复杂。
这样固然可以一呼百应,轻松将周家生意逼出县城,但也正是人情关系太多,导致家族发展受阻。
有点地位的人都和家族沾亲带故,犯错你罚不罚,遇上纠纷争执你又帮谁。
赵显不是蠢笨,他听懂了赵淳的隐含意思,这是家族这么多年无法根除的顽疾。
半晌沉默后。
赵淳放下各方汇总的情报,叹息道:“唉,他不仅仅是靠读书成就的天人,更是以战功封爵的周云骑,这次的跟头我们得认。”
赵显同样点点头:“果断,谁也没有料到,他居然敢这般明着硬来,莫非是笃定没有证据,又或是认为县里不会轻易出兵?”
如今大旭各地的官府,一般都默认地方豪强握有一定的私兵家丁。
这不仅是王朝寿命进入末段,需要地方豪强的支持稳固统治,更是因为各地官府拥有足够的镇压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