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像是对李启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然后,李启就看见那威武雄伟至极的法身,击向了长安隐藏的黑暗。
从画面上看去,就好像巨人一拳击向一粒微小的芝麻。
不对,在足有万里大小的法身面前,李启所在的这间小屋子,比芝麻还不如,就只是一个隐隐约约看不见的小黑点。
彷佛是以星辰之巨,击尘埃之渺!
万里法身,真的足有一个星球大小,更遑论其携带的威势,哪怕轰碎无数世界也不奇怪。
殷殷寰内,无数大道纵横震响。
其响声盛德形於管弦,能逾千祀。
光影闪烁,有万法之遗尘,山林幽岟,川泽回缭。
长安震动。
河汾皓溔而崩流,宏响时惊於四表,灵泉毖涌而自浪,就连长安那条八百里宽的大渎都为之颤动,无数鱼儿跳跃,灵兽奔逃,民众惊慌失措。
长安万神顿时做出反应,无数神只立马浮现,想要护住这一方平安,顿时神影缤纷,琅琅九天音,明节命大乙,锦幡召万神!
各类官员也马上挺身而出,其中甚至不乏有三品存在!
之前连三生古镜都没炸出来的那些高官,此刻纷纷出手,竟有十位之多,太学祭酒也赫然在列!
然而,他们都只是护住长安而已,却没有去管弥信的法相。
星辰与尘埃,在这一刻碰撞!
然而,下一刻的画面却是——那尊星辰般巨大的法相,从笔尖开始碎裂!
裂痕一直蔓延到肩膀。
然后,砰的一声,法相碎裂!
弥信倒飞而出,血洒天际。
但他还没死,只是反震之力将他法相生生震碎,却听见这位大巫厉声喝道:“天魔封豕其土,窫窳其民,相与摩牙而争,人道怎能坐视!?”
李启听见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他听得懂这什么意思。
上古时期,人皇还是尧之时,窫窳、封豕、凿齿,都是异兽,皆为人害。
窫窳,类貙,虎爪,食人
凿齿,齿长五尺,亦食人
封豕,星宿之一,暴虐贪婪。
乍一看这话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这是一位大巫说的话。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甚至可以说是‘恳求’。
因为,这些异兽,其实只吃人,在巫道看来,这些异兽也就是顺从自己的本性而已,是无罪的。
这里把这些异兽和天魔类比,然后对人道说这种话,其实是大巫在变相的求援,在述说天魔的威胁,并且愿意暂时放弃一些立场。
弥信服软了,甚至打算和人道合作。
而原因也只有一个。
打不过!
也就是说,这不是李启之前一直抱有侥幸心理的什么天魔分身,或者只是一缕意志降临之类的事情。
他化自在天魔,欲界之主,真的来了!
在李启面前的,是本体!
李启之前还勉强镇定,但在意识到了眼前的是他化自在天魔本体之后,他再也绷不住了。
剧烈的恐惧席卷了他的每一寸身体,以至於冷汗哗哗哗的往下流。
“外面的小事不用多看了,长安驻扎的那些三品二品,一起上也就这样吧,我们来看正事。”天魔摆了摆手,外面的景象再度消失,一切回归黑暗。
天魔坐在李启的身边,突然身形再度变化,从原本的李启复制版,变成了一个极其娇媚的女人,坐在了李启的怀里。
玉肌润泽,香雾袭人。
朝霞映雪,如秋海棠。
诸体位置,各极其妙。
一段甘香,人间未有。
皓白映光,轻身斜倚。
她斜靠着李启,李启往下瞥了一眼,呼吸都为之一滞。
太漂亮了,此前见过的女人,在天魔面前都显得那么平庸,就连兔子都失色了许多。
这般美貌,甚至把李启内心的恐惧都冲澹了。
好像这般美人在怀,都没有那么怕天魔了。
只是,他的理智还在,仍旧是一动都不敢动,连忙闭上眼睛。
但天魔却不管那些,还专门贴上来,附耳说道:“你看,外面的小打小闹一点作用都没有,还得是来这里说话的人才有用。”
来这里说话的人?
听见这个说辞,李启刚刚闭上的眼睛又张开了。
不得不承认,他好像……从来没有找过自己的节奏,一直被天魔牵着鼻子走。
但不丢人,
李启情不自禁的跟着对方的身影转头。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老者?
在那个老者出现之后。
四周的黑暗,都消退了不少。
一股书香之气传来,一个普普通通的老者不知道什么时候,闯入了这片黑暗之中,一步一步朝着李启走来。
他每走一步,似乎都在黑暗中掀起无数波涛。
李启看不懂,也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动静。
但是,如果他此刻能看见天空的话,估计就能发现,随着这位老者的前进,天穹中,无数世界共享的那片星空,正在撕裂。
在李启看不见的地方,无数的世界群正在动荡。
但天魔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此刻的她从李启的怀里下来,不知何时点燃了一杆烟枪,一边吹着白烟,一边说道:“这人你不认识,李启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便是现在独自镇守长安的人道一品,唐国太傅。”
“哎呀,你看我来的多巧,人皇前脚刚走,我这就来了,真是好运气啊。”天魔嘻嘻笑道。
李启听完这话,马上瞪大眼睛。
这个平平无奇的老者,便是当世一品,唐国太傅?!
位列三公,正一品位,非勳德崇重者不能居,位於尚书省上。
正所谓‘皇帝必有所师’,太傅,便是人皇之师!
太傅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好运气?倒确实是好运气,这么多年了,你的运气好到所有人都没有猜到三生古镜居然是你的一只眼睛,迦舍摩腾也是你的棋子吗?”
“只是,藏得这么深的眼睛,为何,会为了一个小子就这么干脆的放弃了?”
“甚至,为了回朔他的三生,你直接过载崩碎了这只眼睛,致使修为大损,不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