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的死亡世界,在尘沙与暴风之中,李启和沉水碧相依而坐。
沉水碧静静的听着李启的计划,并记在心中。
其实整体下来,就两个难点。
第一个,那就是情况确实艰苦,人道拆解了几乎所有的世界,也就是说,在那边很难得到补给,人道这种做法,说是坚壁清野都一点不为过。
而因为在人道那边,李启根本不可能送后勤过去,一切的补给,战斗损耗,疗伤,都只能自己解决,还必须躲开人道的视线。
这是后勤上的压力。
第二个,则是沉水碧必须自己独自面对的压力了。
无归之徒,真的值得信赖吗?
这可是要打个问号的,你真要说人道不知道无归之徒的事情吗?李启觉得这肯定瞒不住,只是人道不在乎而已。
但如果无归之徒们想要搞破坏,人道肯定也会做出反应。
对这种松散的组织,围剿肯定是做不到的,一旦想要围剿,那计策已经奇效,人道的高端战力已经选择了回防。
可是,插根钉子进去,却没那么难了。
多的是人愿意给人道做事,哪怕他们的世界已经被人道毁灭,但毁灭就毁灭吧,对於那些孤身一人的流浪者,文明毁灭,与他何干?
搞不好本来就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世界毁灭就毁灭咯,反正早就已经脱离文明,独自前往域外逐道了。
这样一来,无归之徒内部天然就充满了不信任,很容易分崩离析,很有可能在危难关头临时反水。
那么,沉水碧过去,就要一边组织打游击,一边提防内部反水,并且得全程自备干粮,自己筹措物资,最终做到逼迫人道回防。
说实话,这真的很难,难到离谱的地步。
所以,李启反反覆复挑选了很多人选,要么是实力不够,压不服无归之徒,要么智谋不够筛选出叛徒,或者就是能力不足以逼迫人道回防。
反正,经过了仔细的斟酌,得出来的结论只有一个。
只有沉水碧去,才能保证成功率,否则派其他人去,就是等於让无归之徒中那些真正想复仇的人去死。
派一个能力不够的人去,无归之徒们肯定会死亡惨重,最后甚至无法达成目标,只能被白白剿灭。
李启只有一个无归之徒,所以,他也只有一个机会去逼迫人道回防,李启没有第二次尝试的机会。
他组织不起第二个无归之徒的。
“恩,我知道你的意思。”沉水碧笑着说道:“我也觉得,这件事非得我去做不可,你看,现在巫道承诺的正规军还没有来,说明很有可能在半路上就被截住了。”
“我们确实没多少机会了,这招是个很不错的办法。”
兔子如此说道。
这也让李启叹了口气。
是啊,祝凤丹一开始就说了,巫道会有正规军降临,来帮助李启抵消掉人道现在的兵员素质优势。
可是到现在都没来,上头也没个准信儿。
说实话,要是有一支军队能正面抗住五品左右的人道大军,李启也不会如此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其中必有蹊跷,说不定人道已经在半道把这些支援给截掉了。
李启不能指望这些所谓的‘正规军’了,这场战争进行到现在,只有靠自己,不能寄希望於支援。
就算有支援,也不知道从何而来,何时来,太不靠谱了。
“你能理解……那就好。”李启叹了口气。
尽管知道自己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因为这是他的道,他的‘正’,但是一想到沉水碧要深入敌后,他还是不断的叹息,
有些纠结。“谈何理解?我自然能理解,倒是你能想通才是最好,这个方法确实是有用的,比我在前线一直疲於奔波好多了。”沉水碧则马上说道,她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紧张。
毕竟,只要是能赢的招数,那就是好招数。
先前的时间,她作为李启这方的最强战力,不得不到处奔波,被人道当狗遛着跑,打完这边去那边,到处都是调虎离山,徒劳的赶往一个战场,然后又赶往另一个战场,却对整体局势并无益处,只能时不时的挽救一些局部战场。
但挽救的数量实在太小,她就算有分身之能,面对如此庞大的战场,也终究力有未逮。
人道知道她的能耐,所以一直在用各种手段来遛她,拒绝任何形式的大决战,让她无法真正对战场造成太大的影响。
所以,如今能够脱离这种鏖战泥潭,转而去做一些真正有利於胜利的事情,沉水碧反而很高兴。
至於危险?
她来到前线,就是最大的危险,来都来了,还说什么危险?
她的心思可比李启纯粹多了。
就连李启都知道‘这是我该做的’,兔子更是四百多年前就对李启说过了:“既然要做,那就做,不必冲疑。”
既然要做,又何必在乎后果呢?难道是因为有了后果就不去做了吗?
是吧?纠结半天,还不是要去。
倒不如坦然前赴,死而无悔。
沉水碧一直都是这个性子,她这辈子唯一纠结过的事情,大概就是在李启和罗浮山纠结的那一次了。
而且也没几天,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二者是可以统一的,然后欣然跟着李启走了,去了长安,甚至还在路上给了身子。
她一向很果断的,柔柔弱弱只是表象而已,虽然恬澹沉闷,却并不心软,凶暴兔形态的她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对她来说,杀戮和吃饭喝水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因为辟谷,她没必要吃饭,所以吃饭和杀戮一样,都是可做可不做的事情,平时不做只是因为没必要,如果有需要,或者兴致来了,她也能做,而且不会因此有什么心理负担。
看见沉水碧这般坦然的样子,反倒是给李启整不自信了,他再度哀叹一句:“罢了,那就这么定下来吧。”
“嗯。”沉水碧高兴起来,於是靠在了李启身上:“这些事情没必要当面说的,你让我特地回来说,是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