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行似看出杜丹莲的鄙夷,却没有开口为自己辩解什么,看着窗外纷纷扬扬掉落的花瓣,他走到树下,折了一枝花。
他拿着花,重新回到了黑黢黢的房间,锺离霜听着脚步声,几乎是惊慌失措地用手拨弄头发,用凌乱凝结的头发覆面。
方行蹲在了笼子旁边,将那支花塞到锺离霜的手中,他悠悠说道:“我看外面花开得正好,便折了一支送你。”
“你究竟要干什么,要杀要剐随便。”锺离霜的声音特别嘶哑,如同八十岁佝偻老妇。
没有了内力傍身,锺离霜日日承受着身体疼痛,每一份每一秒,身体也在衰竭,她想,过不了多久,她就要死了吧。
按理说,从被塞进笼子之后,为了尊严就该去死,她当时手脚都是断的,下巴被卸了,根本死不了。
可等到能动,能死的时候,她居然有些隐隐习惯呆在笼子里了,没有去死的勇气。
哪怕身体很疼,不知日夜,这样活着,她居然没勇气去死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不敢死,是因为害怕死,还是因为她在等什么,不甘心这么就死了,这么悄无声息就死了。
锺离霜的手渐渐握紧了手中的花枝,她想,她一直不敢死,不甘心,是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安心去的答案。
这时,绝情宫的弟子端来了一盆水,看到笼子里的锺离霜,再看看旁边的方行,把一盆水放在地上。
方行道谢:“多谢姑娘。”
绝情宫弟子皮笑肉不笑,“不谢,方庄主也是给了钱的。”
她转身的时候,在心里‘呸’了一声,直道晦气!
他们不会觉得他们的爱情很感人吧,爱恨纠葛,痛快淋漓吧。
他们倒是痛快淋漓,觉得敢爱敢恨,可多少无辜人被他们牵连。
无辜人仅仅只是想要活着都很难,为什么要为他们的爱情陪葬。
锺离霜杀了绝情宫那么多弟子,都吵着闹着要杀了锺离霜,为那些弟子报仇。
可杜丹莲就是顶着压力,让锺离霜活着。
可锺离霜活着,但在绝情宫过得不好,在笼子里,从未有人来给她清理一下身体,连饭菜,都是杜丹莲送来的。
如果杜丹莲太忙了,忘记送饭,那锺离霜就只有饿着。
方行打湿了帕子,拧了拧,拨开了锺离霜面上的头发,用湿帕子抆着锺离霜脸上的脏污,“别动,抆一抆。”
锺离霜眼珠子转动着,看着方行,有些迷茫,“你究竟要干什么?”
方行为什么这样,他究竟想做什么?
方行专注抆拭锺离霜的脸, 又抆拭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慢慢抆着。
锺离霜看着他的脸,神情一时间有些恍惚,她恍惚觉得好像回到了被绝情宫追杀的时候。
那个时候,方行也是这样替她抆拭着脸,她赤着脚,在清澈的小溪里泡着……
再一想,似乎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情。
可实际上,也仅仅是几年的时光……
几年的时光,就有桑海桑田之感。
锺离霜想的是,她所执着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