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兰黛道:“宇内之大,无奇不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还有一山高,名山大泽尽有真人异土,这是有可能的。”
公孙明道:“话是不错,那也表示他不为人所知,既不为人所知,他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呢?这是否表示他不是不为人所知,而是不欲人知呢?”
柳兰黛一点头,道:“有可能,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咱们看见的,确实是他的真面目,而不是经过易容的假面目。”
公孙明一抬头,苦笑说道:“算了,十妹,别再往里摸索了,这就跟进了诸葛武侯的八阵图一样,越往里去越迷糊。”
柳兰黛沉默了一下,道:“那么咱们……”
公孙明道:“咱们也该走了,好在,知道他是去了‘嘉兴鸳鸯湖’,异日还有后会,难道还怕瞧不出来他是谁么?”
柳兰黛点了点头,点得格格响,娇靥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轻轻说道:“我听三哥的……”
於是,他们相偕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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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江南去,春的气息越浓。
雪溶,冰解,梅花开,原野一片嫩绿,那皑皑的白雪,又是很少见了,在一片嫩绿之中,常见的只是淡黄轻红。
“金陵”“莫愁湖”的冰解了,春寒斜峭,一阵风过处,似能吹得人混身寒意,禁不住打个哆嗦。
在乐府言:“莫愁在何处,莫愁石头西,有人附会,多加辩解,依乐府诗章,石城莫愁,石城在楚,非石头城之‘南京’,然而昔系六朝时‘金陵’有美妓名莫愁者居於湖上,因名,总之,其来源实无正确根据。”
在“莫愁湖”边,傍依着一泓碧水,有一座尼庵,门额三个大字“华严庵”。
谈起这座“华严庵”,可是大有来头。
想当年明太祖跟中山王徐达在这“华严庵”里的一座“胜棋楼”上奕过棋,二人相约,以湖为输赢之注,结果徐中山胜,明太祖乃赐湖予中山。
楼上一联,颇值欣赏:湖本无愁,笑南朝叠起群雄,不及佳人独步。棋何能胜,均只为误投一子,致教此局全输。
这座“华严庵”后一条青石小径,两旁修竹几丛,铁青穿云,翠叶随风,庵后小树林一片,世外净土,带着一种庄严宁静的美。
这时候,“华严庵”里,“胜棋楼”上,清茶两杯,棋盘一方,正对坐着两个超拔脱俗,望之有出尘之概的人。
这两位,一位书生装束,看上去不过廿多岁,面若溥粉,唇若涂朱,长眉凤目,俊美无俦。
他那双眉斜飞入鬓,那双凤目像朗星,二眸点漆,清澈而深邃,鼻子粉装玉琢,小巧玲珑,那嘴,艳红一抹,简直就像姑娘家的檀口樱唇。
他那提动着棋子的手,手指修长,根根似玉,滑腻晶莹,柔若无骨,令人说不出有多美。
他一袭雪白儒衫,高坐“胜棋楼”上,谈笑生风,益显临风玉树般,倜傥不群。
趁他笑时看那口牙,竟也似姑娘家扁贝般玉齿,笑态美,两颊那两个酒涡更美。
这位白衣书生对面,坐的是位缁衣芒鞋的带发比丘尼,人看上去比书生大,近三十,但冰肌玉骨也长得美艳无双。
这么两个人儿,还好这是在“华严庵”里的“胜棋楼”上,要是在外面,非引人目愕,扰人闲话不可。
桌上的那盘棋,又成了定局,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