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码头走出,碧潮再施一礼,与诸老告别,登上了香车。不用她说,车辕上黑袍人影便驾驭步云兽,缓步启动。
香车在山路上行进,两侧草木丰茂,鸟语花香,不过几十日光景,满山春日气息便浓烈至斯。充盈着生机的芳香声息沁入车内,引发一声叹息。
碧潮单手支颐,斜卧在床榻上。整个香车是在一座极致华美的拔步床基础上改建而成,不惜工本之下,这里堪称将奢华和舒适做到了极致。这是香车前主人的手笔,不过用了这些时日,碧潮倒是有些喜欢起来。
前主人喜好排场,香车中常有几位美婢服侍,碧潮爱静,车内除她之外,便无第二个人。那轻声曼语,便似自说自话一般:
“可惜了,那个年轻人……”
没有回声,但碧潮肯定该听的人已经听到了。所以她继续说下去:“那年轻人对你来说,便是块最好的磨刀石,若他身死,你的修为三十年内,难有寸进。”
车内车外沉默半晌,碧潮终又说话:“回去后,派人到天裂谷打探;以后每五日便发信去码头和止心观,询问消息;宴会前半月,你我再去码头和止心观走一遭,确认那人音讯。”
“他必是死了,何必多事?”冷冷声音终於回应,像是暗夜中殷殷剑鸣。
“半途而废,为修行之大忌。这些事情做来本不费什么功夫,白做便白做了,但一旦做成,比什么都要来得有效,到那时,再无人能置疑你我的诚意。这些也只需多一点耐性吧,何必吝啬於此!”
车子内外又是静默。
*
春日辉光遍野,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好生舒服,照得久了,或许也让人困觉。
不过,游公权的精神好得很。他高踞於山峰之上,目光炯炯,扫视四面山林。这里是周边数十里的最高处,居高临下,山林中任何较大的动静,这里都能看到,包括同伴们发出的信号,以便及时做出支援。
猎团几十号人,就散布在这数十里方圆的山林中,努力搜索目标。
游公权是一位无门无派的散修,有还丹初阶的修为。在散修群体中,这是相当了不起的成就,凭借这个,他成为这个临时猎团的主事人。
所谓“猎团”,顾名思义,就是一些修士联合,形成的长期或暂时的组织,大约就是进入危险地带,做一些猎杀凶兽、寻觅宝藏、探寻矿脉之类的事,多见於散修群体。如今的天裂谷,凶兽妖魔横行,自然是“猎团”出入的宝地。
游公权这个“猎团”,是典型的临时组合,是以一个修为最高的修士做号召,在天裂谷拉起来的队伍。陆陆续续地消耗、补进人手,至今已有近三十人。在临时猎团中,规模已经算是庞大了。
游公权也是头一回组织起来这么多人,颇是意气风发。猎团不乏通神中阶、上阶的修士,但这些人都用恭敬的态度听他吩咐,受他支使,这是他两百年间从未有过的体验。
“哗”地一声响,吸引了游公权的注意。
东南方山林中,一道灰影腾起,在空中略一盘旋,又降下去。游公权眼睛尖利,看出那是一只体型颇大的鸟类,看起来已受了伤,拍翅时很不自然。
紧接着,同伴的信号便从那里传出。
游公权眉头一皱,他是老江湖了,一眼便看出,大鸟形体特殊,不比寻常,天裂谷周边地带,还从未见过,论价值,当在猎团现在搜索的“金眼毒猿”之上。更好运的是,那只大鸟似乎先受了伤,更容易捕捉,那边的人大概就是看中这一点,临时变更了目标,并招人帮忙。
他正想着如何处置,那边信号又起,这一回,是求援的!
游公权骂了一声,转眼两次信号发出来,那人肯定是遭了极大的变故。他虽恼那人擅做主张,节外生枝,但却不能不救。当下低啸一声,傍身百多年的龙雀剑化为一道精芒,绕体而飞,裹着他往那边投去。
驭剑飞行何等迅速,十余里山林一掠即过。不过他还不是第一个来援的,在高空中他便看到,离那边最近的赵家兄弟身化狂风,蹿进那边林子里去。
此二人出身於一个南方小宗派,修为倒是不俗,都在通神中阶,修炼一种“连心神通”,二人心意相通,气机相连,对敌时招法奇特,便是以游公权的眼界,也颇多称许的。
有二人打头阵,游公权便开始降速,同时眯起眼睛,打探对方虚实。
便在此刻,耳畔收入“嘶”声轻啸。他精於剑技,立知这是剑气破空之音,且是好生凌厉。念头刚动过,砰砰两声响,林木掩映下,赵家兄弟变成滚地葫芦,直撞上林中树木,才停下来。
游公权心头凛然:怎地一照面就败了?
他压下高度,驭剑掠过林梢,却看见一个年轻人,裹着兽皮,披散着头发,手中持一把青芒莹莹的短剑,正仰头看来。
视线相对,游公权忽发现那年轻人眼中光芒流转,森森然似能穿脑剖心,凌厉非常。
抱歉抱歉抱歉,回家太晚了,请大伙儿原谅。今天更的冲,但明天应该是按着常规来,还请兄弟姐妹们继续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