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暗室内的一座法坛上,传来一声沉闷声响。
默念着的低沉祷言被打断。
盘膝坐在法坛四周的十多名道士抬起头,举目看向法坛中央。
一具无头的屍体落在盖着黄布的地上,血水染红了黄布,也打乱了法坛上的布置。
血液顺着台阶滴落,血腥的铁锈味十分刺鼻。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萦绕。
沉默持续了大约十息时间。
法坛后方传来低沉的声音:“把屍体拖下去,其他人继续诵白骨活人经。”
下方众弟子皆低头,上来两人,动作匆忙的将屍体拖走,地面上拉出一道血痕。
法坛后方,一双眼睛重新闭合。
道人的耳畔再度传来私语声,置身於一处会议室之中,左右前方各自坐落着人影,一共五人。
左侧方那模糊人影开口:“这里的法坛已经不安全了。”
右侧方的模糊人影也说:“那具屍体是警告,你确定还要继续执行这次计划吗?”
正前方的虚影缓缓道:“原本你所做的便是铤而走险之举措,如今白骨道四处分散,恰是吾等理应蛰伏修养之际……具体如何,需等道宗出关后指示……”
下方落座者淡淡道:“我的决策不会更改……各位同道,不帮忙亦可,却不该说些丧气话,涨了他人志气,灭了自己威风。”
“你这是什么态度!一名道中精锐被杀,屍体抛回此处,你是觉得这份警告还不够分量吗!你是自以为你的法坛落址绝对安全?”
“吾等白骨道,一损俱损,倘若你落得惨烈下场,道宗将来也必然会问责於吾等……你理应明白,数十年修行不易,何必急於一时半刻。”
有虚影暴躁,有虚影劝诫。
此人不为所动。
“五十年太久,和天地争命,怎能不铤而走险?”
“无极魔门的礼遇,值得我们这些偏於一隅苟延残喘的外道们拚上一拚!”
“诸位怕是忘了,白骨道是为何迁至大炎境内,难道各位不想再重返北域,抢回属於我们的道址吗!”
虚影皆沉默噤声,俄顷有人开口。
“一事归一事,谁不想重返,只是此事干涉太多,没有绝对把握,不该出手。”
“你自己也不知晓对方在何方位置,世间哪有什么瞎猫碰到死耗子的好事。”
“年轻人就是太不稳重,你啊,还是听我们的……”
落座的道士低沉道:“听你们的,不知还要等到猴年马月!”
他的语气逐渐浮躁,最终化作冷笑讥嘲。
“这道誓杀令,你们答应我也要接,不答应我也要接!”
“盯上的猎物,不论如何都我不会放走!”
“诸位同道,话已至此,退散!”
一声不容置喙的低喝后,虚影们消散而去,被单方面截断了通讯。
法坛后方的道士睁开眼,跟前的三炷香也只烧了一半不到。
他一挥袖,三炷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短短数秒内就彻底燃尽,耳畔再无任何声响传来。
“哼,不足为谋!”
黄袍道士起身,火光在流动的空气中摇曳,不知是沾染了什么气息,竟化作了惨绿色。
惨绿色的火光依次交替,法坛四周的火烛都化作惨绿色的色调。
有名道童打扮的年轻人走近,弯下腰,双手平举:“枯坛主,请吩咐。”
“都准备好。”黄袍道士握紧手指:“今晚就行动……”
道童微微一顿,他张了张口,却不敢多言,而是低头称是。
“是,坛主。”
道童走了下去,四周诵读经文的道士弟子们也一个接着一个起身,他们排成队列走向门外,离开时,脸上都覆盖着一张打磨光滑的白骨面具。
法坛中央,黄袍的枯塚坛坛主缓缓割破了手掌,放出了半碗血。
鲜血中浸泡着一块白玉色的骨头。
白骨遇血则融,一碗鲜血就这么化作了透明色,却不像是一碗清水,而是透明且粘稠的胶状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