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
轿子在门口停了一下,站门的一名戈什哈飞步进去通报去了。轿子跟在后头进了贝子府。
轿子在贝子府那美仑美奂、不亚天上神仙府的后院里停下,轿前已站着三个人,一前两后。
后头两个一色便服,看打扮像是护卫。
前头一个是个有着一付颀长身材的俊美年轻人,年纪约莫廿六七岁,穿一件深蓝色的缎子面长袍,袖口卷着,一条发辫拖在身后。
这年轻人不但俊美而且白净,细皮嫩肉,白里透红,一般姑娘家也比不上他,他俊美,也英武,尤其有一股子潇洒劲儿,唯一可惜的是他眉宇间洋溢着一股子骄狂色。
轿停下,轿帘掀起,年轻人躬下身去:“七婶儿。”
福王福晋娇媚地瞟了他一眼,含笑说道:“哟,几天不见,我们的福贝子越来越俊了,还不快扶我下来。”
她伸出了一只皓腕,福康安冲疑了一下,上前一步扶住了那只皓腕把她扶下了轿。
下了轿,轿夫抬着空轿退走了,福王福晋眼波’一转,道:“怎么,就你一人儿在家呀?”
福康安含笑应道:“是的,七婶儿。”
福王福晋道:“你媳妇儿跟孟兰呢?”
福康安道:“孟兰心情不好,闹脾气,玉佳陪她散心去了。”
福王福晋道:“我来得可真巧啊,这姑嫂俩上那儿散心去了?”
福康安道:“看她们又套车又备马的,许是上西山去了。”
福王福晋道:“哟,跑那么远,那得什么时候回来呀?”
福康安道:“不要紧,您坐会儿,我派人追她们去。”他转过身去要说话。
福王福晋忙道:“别了,姑嫂俩也难得出门儿,让她们去吧。我坐会儿就走,改天再来。”
福康安道:“那您那儿坐?”
福王福晋道:“就到你书房里坐坐去吧。”
说完了话,她拧身先走了。她那蛇一般的腰肢扭得厉害,惹的跟在后头的福康安直瞧。进了书房,落了座,护卫献上茶之后退了出去。
福王福晋瞟了福康安一眼,那眼神充满了挑逗:“话说在前头,我可是特意来告你的状的,听说你打廓尔喀甲尔古拉乐寨班师回朝的时候,两湖总督濮大年讨你的好,不知道从那儿弄来个叫宝珍的船娘侍候你,那姑娘长得美如天仙,你喜欢得不得了,有这回事儿么?”
福康安吓了—跳,忙道:“没有的事儿,您可千万别听他们的胡说!”
“胡说?不是吧。”福王福晋道:“听说你在扬州给那姑娘置了房子,留下了吃的用的,要不要派个人到扬州看看去呀。”
这下福康安涨红了脸,半天没说出话来。
“瞧你吓的,”福王福晋“噗哧”一声,笑得个花枝乱颤,媚意四溢,道:“告诉你吧,逗着你玩儿的,我才不干这缺德事儿呢。年轻人,那个不喜欢这调调儿呀,这也是人之常情,年轻时候不风流,到了老来想风流也风流不起来了,你说是不是呀。”
福康安一时没听出真假话,窘迫地笑了笑,没敢答话。
福王福晋目光—凝,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望着福康安,笑吟吟地道:“七婶儿不告你的状,不过你得跟七婶儿说实话,那个叫宝珍的姑娘今年多大了?”
福康安红着脸嗫嚅说道:“十九了。”
福王福晋道:“真的美得跟天仙似的,是不?”
福康安的一张玉面更红了,道:“长得是不错,可是没像您说的那样儿。”
福王福晋长长的两排睫毛略一眨动,笑问道:“比你七婶儿怎么样?”
福康安忙道:“她不过是个出身微贱的民家女子,怎么能跟七婶儿您比。”
福王福晋瞟了他一眼道:“美丑可不分贵贱的啊!”
福康安道:“怎么不分,一般民家女子就算有几分姿色,总难脱小家子气,怎么能跟七婶儿雍容高贵,国色天香比。”
福王福晋香喷喷的手绢儿一扬,轻轻地在福康安身上拍了一下,娇媚无比地道:“你呀,你这张嘴儿可真会说话。怪不得那么多女人迷你迷得死死的,连七婶儿我听了心里都怦怦的乱跳……”
突然叹了一口气,脸色马上阴了下来,道:“说什么国色天香,说什么雍容高贵,我却觉得那位宝珍姑娘比我福气好。女人家就跟花儿一样,十八九正是花开好时候,人家宝珍姑娘碰上了你这么一个年轻轻的俊郎君,像你七婶儿我呢,你七叔年纪那么大,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去,别的就不用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