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
那中年女子已正色说道:“姑娘,这个地方虽安全,姑娘的逃走之路虽然已经安排好了,可是你我的时候并不多,姑娘不要再说什么了,还是听我把当年的事告诉姑娘,希望姑娘有朝一日能为大教主跟四教主报仇雪恨!”
话锋微顿之后,她接着说道:“他们四位本是同门师兄妹,虽然身入邪道门墙,可是大教主跟四教主却很正派,人也都很善良,尤其大教主是位少见的美男子,四教主是位世间绝色,姑娘长得很像四教主,见着姑娘就好像又见着了四教主……”
她的声音突然哑了,停顿了一下之后,她才道:“本来大教主跟四教主是很要好的一对,在我们这些下人眼里,他两位本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可是偏偏他两位得不到老神仙的宠爱,只因为他两位没有心机,没有虚假,嘴不够甜……”
桑傲霜道:“老神仙是谁?”
那中年女子道:“他四位的师尊,赤发神妪……”
顿了顿道:“廿多年前的一天,老神仙从外头回来,带着一脸凝重神色,回来就病倒了。师兄妹四人本要轮流侍候,老神仙却把二教主跟三教主先召进后头,过了一会儿之后才把大教主跟四教主召了进去,老神仙躺在床上交待,要四个弟子两两结为夫妻,并错点鸳鸯,指令二教主配大教主,四教主配三教主。这对大教主跟四教主来说,无殊晴天霹雳,棒打鸳鸯……”
桑傲霜忍不住道:“他二位可以当场明说,请求成全啊。”
那中年女子微微摇了摇头道:“老神仙规法极严,他二位不敢,其实就是敢也没有用,当时我在老神仙身边侍候着,我很清楚。老神仙回来不支病倒,知道自己不久於人世,她要在临去之前看着四个徒弟成亲,这原是人之常情,也是一番好意,可是老神仙做错了一点,她不该先把两个偏爱的徒弟召进来先问他们的意思。我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二教主暗恋大教主,三教主暗恋四教主,他两个一个要嫁大教主,一个要娶四教主,当场求得了老神仙的点头……”
桑傲霜忍不住愤慨地道:“她,她怎么能这么做!”
那中年女子吁了口气道:“所以说大教主跟四教主命苦可怜,这也许是造物弄人,天心残酷,老神仙错点鸳鸯,偏偏他二位不敢说一句话,一件悲惨错事就这么造成了。老神仙限令三天之后成亲,当天晚上,四教主把大教主约到房里,置酒对饮,泪眼相望,那情景,就是铁石心肠,也会心酸泪下,大教主只当是四教主要见他最后一面,谁知道是四教主的巧安排,她要把她的身子交给心爱之人,她知道大教主的心性,若是明说,大教主一定不肯,於是她作此安排,含泪劝饮,人在伤心的时候最易醉,大教主很快的就醉了,那一夜他就留在了四教主房里……”
她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三天之后行了嘉礼,成亲的当天晚上,老神仙就去了,临终嘱两对夫妇继承她的遗志,完成她未能实现的心愿,合力创立赤魔教在江东六十四屯打下根基,然后再向中原武林争一席之地,赤魔教在他四位合力之下创立了,但是两对夫妇却貌合神离,同床异梦,根本没有一点感情可言,久而久之,二教主跟三教主也许是由於同病相怜,暗中有了往来,这件事大教主跟四教主都知道,就是连我们下人也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他二位一句话没说,也根本懒得管,四教主那时候已经有了身孕,她知道,那不是三教主的骨肉,可是大教主跟三教主并不知道……”
桑傲霜一双美目之中闪起了冷芒,道:“原来是这样的,他自己卑鄙无耻,害了我娘一辈子,反耻我娘不贞,他罪该万死,他后来是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他的?”
“不,”那中年女子摇头说道:“四教主的心性为人,这件事要是让三教主知道,他必不肯放过她以及她腹中那点骨血,而且还会连累大教主,她怎么敢让三教主知道。”
桑傲霜道:“那么他是怎么知道的?”
那中年女子道:“是这样的,姑娘出生之后,四教主认为可以瞒三教主,但不能不让大教主知道姑娘是他的骨肉,有一天晚上,趁三教主私会二教主的时候,她抱着姑娘去找大教主告诉了大教主。那知那天晚上三教主回来得早,他回来不见四教主,就怀疑四教主是去私会大教主去了。他找到了大教主,他听见了四教主跟大教主的谈话,可是他却没有进去,他没动声色地又回去了。还好,四教主是个聪明人,她回来一见三教主已经先她回来,她马上就觉出不妙来了。她知道,以三教主的心性为人,回来后见她不在一定会有所怀疑,也一定会跑到大教主那儿找她去。既是这样,他就一定听见了她跟大教主所说的话。他所以不动声色是他阴险,他打算用阴毒的手法对付大教主跟她母女,她也知道,这时候若是点破三教主歹毒心思,那会逼使他会同二教主提前动手,所以她也来个不动声色,暗中准备对策,然而,错是错在她没有告诉大教主。”
桑傲霜道:“我娘为什么不告诉我爹?”
那中年女子叹道:“四教主就是这么个人,她认为这件事是她一人造成的,她应该一人承当。”
桑傲霜悲急地道:“我娘怎么就不想想,他们既然要害她,又岂会放过我爹?”
那中年女子道:“这一点四教主不是没有想到,可是她以为论私,大教主是师兄,论公,他也是赤魔教的大教主,他们尽管嫉恨,但老神仙已不在人世,他们不敢拿他怎么样,事实上也确是如此,论武功他四位当中以大教主的一身武功最高,论权势,大教主也握有绝对的权势,孰不知他两个工於心计,赤魔教中一些身份高的护教、堂主之流早已被他俩暗中拉拢过去了,表面上他们对大教主忠心耿耿,敬畏有加,其实……”
叹了口气道:“一句话,大教主跟四教主太正派,太厚道了,根本不知道赤魔教中的情势已有了很大的变化,他二位等於是被孤立了。有一天,二教主跟三教主联袂出门去了,他两个公然联袂出门,这情形不寻常,四教主就知道灾祸要来临了。她先把姑娘偷偷放进总坛后的一条小河里,然后回到房里坐等变化,她没料错,她刚回到房中没多久,就有人来了,来的是大教主,大教主七窍冒血,进门就摔倒在地上,四教主绝没想到他们敢向大教主下手,也没想到他们会先向大教主下手,大惊之下过来就要去扶大教主,这当儿二教主跟三教主双双出现在门口,四教主早有准备,姑娘你已离险境,她已将生死置於度外,她不愿死在二教主跟三教主之手,毒药就在身后桌上,她想退回去拿毒药,本来她坐在桌旁,那瓶毒药是伸手可及,可是就因为她过来要扶大教主,这当儿她势必得退回去抓毒药,就这一刹那间之慢……”
泪水泉涌而下,她没想再说下去。
桑傲霜悲愤欲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是她没让它掉下来,她道:“他们就这么杀了我娘?”
中年女子哭着道:“姑娘不知道,他们的心好狠好毒啊,他们一个是嫉妒,一个是恨,好折磨了四教主一阵,为的是逼问姑娘的下落,四教主自是不肯说,最后……”
她低下头去,失声痛哭。
桑傲霜心如刀割,霍地站了起来,道:“我不走了,我要找这一对狗男女去。”
那中年女子扑过来抱住了她的腿,道:“姑娘你千万不能这样,要是你能斗得过他们,我也不会急着救你出去了。姑娘,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么多年都过了,你何必急在这一时,大教主跟四教主待人好,我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报答的机会,你不知道我刚才在外头有多急,要不是二教主回来得正是时候,我只有闯进去拼他了,姑娘,你可怜可怜我这番苦心,你不能让他两个逍遥於天理之外,无论如何你要忍耐……”
忽听下面响起了吵杂的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