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六
海老人道:“没有,六爷,打当年至今,我心中一直很坦然。”
郭六爷道:“绝不可能没有理由。”
海老人道:“事实上的确没什么理由。”
郭六爷道:“海爷,您刚说过,感情一事丝毫不能勉强,那么为什么您如今又要做出勉强感情的事?”
海老人道:“谁说我勉强感情,我的义子最听我的话,假如我说—句不让他跟玉霜姑娘交往,他一定会听。”
郭六爷道:“海爷有这把握么?”
海老人环目一瞪,道:“他是我的螟蛉义子,衣钵传人。”
郭六爷道:“既然他听海爷的,海爷又何必让我做恶人,伤我女儿的心?”
海老人道:“我对我的义子说话,你对你的女儿说话……”
郭六爷摇头说道:“海爷原谅,天下罪大恶极之事莫过於此,这件事我碍难从命。”
海老人脸色一变,旋即敛态淡然说道:“六爷,你要明白,你假如不接受我这个条件,我就不帮你救你的女儿……”
郭六爷道:“原不敢让您费心劳神,我自己来。”
海老人淡然一笑道:“六爷的硬脾气不减当年,说句话不知道六爷信不信,我要不伸手,只怕六爷永远找不到玉霜姑娘的下落!”
郭六爷双眉一扬道:“海爷的意思是说,玉霜落在官家……”
海老人道:“要是的话我就不会说了,再说四阿哥也不是那种糊涂人,他掳你一个女儿有何用,要你郭家一个儿女辈干什么?”
郭六爷道:“这么说玉霜不是落在官家……”
海老人道:“原就不是。”
郭六爷微一摇头道:“不管怎么说,海爷这条件我不能接受。”
海老人环目一睁道;“你不要你的女儿了?”
郭六爷道:“救不救她,任凭海爷。”
海老人道:“你别以为看准了我一定会救……”
郭六爷道:“海爷,我没敢这么想,也根本未有此奢望。”
海老人还待再说,郭六爷脸色一整,道:“海爷,您忍心看小儿孙辈悲惨……”
海老人道:“我的义子听我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悲惨可言。”
郭六爷双眉一耸,道:“那么您请尽管阻拦您的义子去,既然您的义子听您的话,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海老人拂袖而起,道:“当年称兄道弟,交情不凡,没想到如今话难投机。”大步出门而去。
郭六爷坐着没动,也没说话,但是忽地他笑了,缓缓地站起来,迈着洒脱步履也出酒肆。
“大庄”离“中庄”不远,就在“辽河”的分叉口上,跟“中庄”一河之隔,两地距离也只不过十几里路。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大庄”既然坐落在“辽河”边上,居民十之八九自然是以捕鱼为生。
庄的一边紧靠“辽河”,捕鱼的时候渔舟艘艘,帆影点点,十足一付朴实的渔村景象。
日头偏斜了,渔舟一艘艘地回来了,背网的背网,提篓的提篓,渔民们一个个跳上了岸。
两个黑衣汉子拦住了一个渔民,自己伸手在鱼篓里抓起一大条活鱼,随手丢下一小块碎银转身走了,也不管给的够不够,那渔民却没敢吭一声,提着篓走了。
两个黑衣汉子提着一大条活鱼直往庄西走,一路谈笑着,却没留意身后跟了个人,海老人。
庄西有座大宅院,朱门两扇,围墙丈高,很大,很深,门前两株大柳树,浓荫蔽天,这时候正有五六个黑衣壮汉围在大树下谈笑,一见那两个黑衣汉子来到,其中一人立即扬声笑道:“好家伙,又揩了油了,今晚上不愁没菜下酒了……”
那提着鱼的黑衣汉子道:“你呀,连片鱼鳞都别想,这是给夫人炖汤的。”
一听说夫人,那黑衣汉子立即闭上了嘴,但他忽地凝了目,他看见了那两个身后跟来的海老人。旋即,他迎过去向那提鱼的黑衣汉子低低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