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三
年轻白衣客淡然说道:“江湖路上的,答我问话。”
段百里浓眉一耸,道:“小伙子,别年轻轻的不懂事,闯江湖这种事不容易,别为了这件事毁了你……”
年轻白衣客淡然一笑道:“阁下似乎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了。”
段百里道:“我怎么误会你的意思了?”
年轻白衣客道:“我之所以要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并没有恶意,等我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后,也许我会把身后这位送交三位也说不定。”
段百里忙道:“你还要怎么弄清楚,你身后那老家伙是朝廷钦犯,我三个是抓拿钦犯的,这还不够清楚么。”
年轻白衣客道:“当然不够,要是够的话,我还问什么,你说你三个是拿钦犯的,我怎么知道你三个不是冒充的。”
段百里瞪眼说道:“小伙子,你这是……这是什么所在,哪个大胆不怕死的敢冒充吃这碗饭的。”
年轻白衣客摇头说道:“口说没用,三位得拿个身份证明我看看。”
段百里有了火儿,冷笑一声道:“小伙子,你这是存心找事,我是不愿招无辜,像你这样难免不让我认为你有包庇钦犯之嫌,小伙子,王法无情,这罪可不轻啊。”
年轻白衣客两眼微睁,倏然一笑说道:“先告诉你,我有一颗天胆,就是把皇上搬出来也吓不了我,你要是这么说的话,你看着办好了。”
僵了,段百里陡然变色,冷哼一声道:“小伙子,你倒不失为爽快。”他抬手就要动。
“老段,别……”“四霸天”中阴狠奸诈着称的“笑面煞”,矮胖的哈化文突然抬手拦住了他,笑吟吟地道:“这位小老弟说的未尝没有道理,不拿身份证明给人家看看,人家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嘴说没用,我说我是当朝一品,谁信,这年头人心坏得很,招摇撞骗吃唬人饭的到处都有,不能怪人家……”
说着,他撩起衣裳亮了亮腰,望着年轻白衣客道:“小老弟,瞧瞧这是什么,瞧清楚了,信了么?”
他腰里挂着一面腰牌,这种腰牌的形式,只要稍具见闻的人,一看就知道来头。
年轻白衣客两眼一瞧,“哦”地一声道:“三位果然是……这么说,三位是来自‘承德’行宫的……”
哈化文笑道:“不差,小老弟,你说着了,如今可以……”
他那后话还没有出口,年轻白衣客已然揽过说道:“能再请教一下么,我身后这位犯的是什么罪?”
哈化文一摇头道:“小老弟,事不关你,最好别问。”
年轻白衣客淡然一笑道:“阁下该知道,古来莫须有的罪名可不少。”
哈化文胖脸一绷,笑容一敛,似乎要变脸了,可是刹那间他那胖脸又绽开了,又堆起了笑容:“不差,不差,小老弟说的是,想当初岳武穆岳老爷就冤死在这三个字上,‘风波亭’归天,让世人愤恨无穷,这是见於史书,咱们知道的,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哪……”
顿了顿,接着:“小老弟,是这样的,你身后那老家伙就是一伙叛逆中的一个……”
“叛逆,”年轻白衣客道:“这罪名不小,罪也不轻,论起来只怕要株连九族,想当初那吕留良就是这个明例……”
“不差,不差,”哈化文嘿嘿笑道:“小老弟知道的不少,这罪的确不轻,那吕留良也只是书生造反,兴不起多大的风,作不起多大的浪,你身后那老家伙这一伙就不同了,都是江湖上的能手,说起来也真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年景好、不愁吃、不愁穿,可以说家家户户丰衣足食,谋什么叛,造什么反呀,吃饱了撑的,这不是作死么。”
年轻白衣客微一点头道:“话是不错,当朝位行德政,天下百姓乐太平,大可不必谋叛造反,凡谋叛造反者也委实应处以极刑,只是,三位,这一位谋叛造反,有什么证据么?”
段百里突然叫道:“你找我三个要……”
哈化文抬手拦住了他,道:“老段,这么多年公事饭,你是怎么吃的,怎么动不动就来火,怎么不懂是非,捉奸成双,拿贼拿赃,哪件事不得要证据,小老弟问得好,问得好,拿人的是咱们,人家不找咱们要证据找谁要,难道叫人家找这姓高的要证据不成,得啦,得啦,真是,你站在一边少开口……”
的确,他比段百里高明,比段百里厉害,委实不愧以阴狠奸诈着称,段百里确也一点就透,立即闭了嘴。
话锋微顿,哈化文目光一凝,深深一眼,然后笑问道:“小老弟,你是江湖路上的,听说过南海郭家么?”
年轻白衣客一震,道:“听说过,当然听说过,放眼天下,哪有不知道‘南海’郭家的,怎么,难不成我身后这位是……”
哈化文一抬手道:“小老弟先别问他是不是郭家的人,请小老弟先告诉我,据你小老弟所知,‘南海’郭家是一伙怎么样的人?”
年轻白衣客两眼一睁道:“自当朝入关以来最大的叛逆,朝廷的心腹大患。”
高人荣听得变了色,扬了眉,他单臂暗凝了真力。
哈化文笑了,胖脸上的笑意更浓,两眼之中闪漾起异样光采,话也说得更柔和,更亲近了:“不差,简直对极透了,小老弟不愧是位明白人,就凭一句,我断定你老弟必是位江湖上的俊英豪,朝廷也该赏你小老弟点什么,我现在可以告诉小老弟了,你身后那老家伙就是郭家那一伙里的……”
年轻白衣客“哦”地一声道:“是么,老人家?”
他是问高人荣,哈化文却会错了意,忙道:“我还会蒙你小老弟不成,不信问问他,除非他狡猾诡诈,没胆没种狡赖……”
“哈化文,”高人荣突然沉声说道:“郭家的人不是没胆没种软骨头懦夫,能为郭家人,能列‘南海门’,每一个都会感到无比光荣。”
年轻白衣客扬了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