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尼姑淡然一笑道:“可是贫尼并没有强求,被情字折磨的,也只是贫尼自己,贫尼并没有伤害他人。”
郭玉珠道:“老人家……”
老尼姑微一摇头道:“小施主不必再说了,天色不早,这‘老爷岭’上恶兽为患,贫尼要关庵门了。”
郭玉珠双眉陡扬,两眼暴睁,道:“老人家,您若不让玉珠见她一面,玉珠就跪在您这‘菩提庵’前至死,绝不下‘老爷岭’半步。”
老尼姑淡然一笑道:“小施主既然有这心意,那只好由小施主了。”
说完了话,她身形离地飞起,冉冉向里飘去,同时两扇庵门也关上,两扇门一合,连条缝都没有。
郭玉珠泪珠泉涌,缓缓垂下头去……
红日偏西,幕落低垂,天渐渐地黑了。
郭玉珠的腰也随着那越来越黑的天色越来越弯,越来越弯,当一弯钩月爬上碧空的时候,郭玉珠终於支持不住,整个人爬伏在地上。
难道说一个练武的人连这一会儿都支持不住么?
那是因为郭玉珠前后三掌,耗费真力过甚,整个人都虚脱了,这时候任何一个人都能置他於死地。
高处不胜寒,“老爷岭”这绝峰之上入夜就像入了冬,冷得能让人打哆嗦,尤其那一阵阵的天风,几乎能吹裂人。
郭玉珠不知道冷。
老尼姑的话没说错,“老爷岭”上多恶兽,昼伏夜出,这时候一声声的吼叫惊心动魄,震撼了整座“老爷岭”。
而,郭玉珠也像没听见。
“老爷岭”绝峰云封雾锁,水气重,入夜雾水更重,郭玉珠那身单薄的衣衫几几乎湿透了。
然而,他全不在意,一动没动。
蓦地里,一个充满不忍的轻柔话声自庵门响起:“玉珠。”
郭玉珠不怕冷,不怕雾水,听不见兽吼,但这一声,这一声呼唤,却使他机伶一颤,猛然挺起了腰。
清冷的月色下,“菩提庵”门口,郭玉珠眼前站着个人,一身黑衣,玉骨冰肌,悄然绰立,正是姑娘郭玉霜。
郭玉珠颤抖一声:“霜姐……”身形一晃,差点栽倒。
郭玉霜伸柔荑扶住了他,道:“玉珠,你这是何苦。”
郭玉珠凄然一笑道:“谁知道……”
郭玉霜矮身坐了下去,道:“别跪着了,咱们坐下来说话。”
郭玉珠转过两条腿,把跪姿改成了坐姿,坐好之后,他嘴唇抖动了一下道:“霜姐,你终於出来了。”
郭玉霜道:“别怪老人家,她老人家只在煞煞你那暴戾傲气……”
“不,霜姐,”郭玉珠摇头说道:“对她老人家,我只有感激……”
郭玉霜美目一睁,道:“真的,玉珠?”
郭玉珠凄然一笑道:“她老人家神目如电,算是看透了我……”
郭玉霜道:“这么说你是明白了?”
郭玉珠道:“是的,霜姐,我明白了,可也太冲了……”
郭玉霜道:“不,玉珠,不冲。”
“不冲,”郭玉珠悲笑说道:“对霜姐,我做出禽兽不如的事,对弟兄们,我等於亲手害了命几条,尤其不能原谅的,是我站在了他们一边,如今我满身的罪孽,两手沾满了血腥,还不冲?”
郭玉霜道:“不冲,玉珠,放下屠刀还可以立地成佛……”
郭玉珠道:“霜姐,你可知道爹传下了‘玉龙令’?”
郭玉霜微一点头道:“我知道。”
郭玉珠道:“父不以我为子,郭家已不认我这个不肖子弟,‘玉龙令’既下,不见血不回,霜姐,这还不冲么?”
郭玉霜道:“不冲,玉珠,大伯那儿自有我……”
郭玉珠苦笑摇头,道:“别,霜姐,我的罪孽已经够深重了,我所以要见你一面,并不是希望你为我求情……”
郭玉霜忙道:“我知道,玉珠,这是我自己……”
郭玉珠微一摇头道:“霜姐,你听我说完。”
郭玉霜柔顺地道:“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