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六
任梅君转过脸来向姑娘抬起了皓腕:“郭家妹子,坐下听我说,好不?”
姑娘玉霜没有说话,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去。
她坐定,任梅君含笑开了口:“这才是,要不然我怎么好说话呀……”
顿了顿,接道:“郭家妹子,我跟哥哥辞别姨姥姥,下了‘老爷岭’之后,曾经好好考虑,好好商量了一阵子,姨姥姥是为我们傅家好是没错,可是傅家也有傅家的理由,傅家也有傅家的苦衷,这一点我跟哥哥当时没敢提,想必她老人家也不知道……”
姑娘玉霜道:“她老人家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任梅君“哦”地一声道:“这么说她老人家全知道?”
姑娘玉霜道:“应该知道。”
“那更好,”任梅君一点头道:“既然她老人家全知道,将来她老人家就不会怪傅家不听她老人家的金玉良言,你说是不,郭家妹子?”
姑娘玉霜道:“这些你似乎不该对我说。”
“不,郭家妹子,”任梅君见玉霜不愿听她说傅家的私事,忙摇头说道:“这跟你大大的有关系。”
姑娘玉霜道:“能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往下听呀,”任梅君笑笑说道:“她老人家要我洗面革心,重做人妇,还跟郭玉珠。这,郭家妹子你知道不?”
姑娘玉霜道:“我听她老人家说了。”
任梅君道:“老人家是一番好意,怎么说我跟玉珠为夫妻,也有过夫妻之实,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小两口儿理应恩恩爱爱,有什么过不去的,没听人说么,天上下雨地下流,小两口儿睡觉睡一头儿,不管白天里怎么吵,到夜晚还是一个花枕头……”
姑娘玉霜皱了皱眉。
“瞧我,”任梅君笑说道:“口没遮拦地,我忘了,郭家妹子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跟我不同,听不得这个,怪臊人的……”
顿了顿,话锋忽转:“可是呀,我想过了,打当初我跟玉珠就跟错了……”
姑娘玉霜淡然说道:“是么?”
任梅君道:“当然了,我承认,当初我不惜把身子赔进去,主要的还是想利用他,让郭家的人跟郭家过不去……”
姑娘玉霜道:“那你就别说当初跟错了他。”
“怎么不,”任梅君道:“原以为我可以控制他,我可以让他听任我摆布,要他往东他不会往西,谁知道如今全不是那么回事儿,瞧如今,别说控制他了,我简直怕他……”
姑娘玉霜道:“那只怕怪不得玉珠。”
“怎么怪不得呀,”任梅君道:“郭家妹子,你可别瞧着玉珠老实,当初我也认为他是个毫无心机,涉世不深的小哥儿。错了,谁知他心智深得怕人,我想利用他,他却利用了我,摇身一变成了‘黑骑会’主,拿我的人去对付他的情敌,之后他又从师门两位长辈那儿窃取了几十年修为,更从我身上……”
摇头一笑道:“不说了,你这个黄花大闺女听不得这个,总之一句话,我上了他的当,吃了他的亏,在不知不觉中功夫全被他偷走了,你说他厉害么。”
姑娘玉霜现在明白玉珠那身修为是怎么来的了,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可是她没说话。
“也就因为这,”任梅君道:“造成了今天尾大不掉之势,他跟我不但没有半点夫妻情,反而切齿地痛恨我,我明白,只要有机会,他非杀我不可,像这样。郭家妹子,你说,我怎么能再跟他,又怎么敢跟他,半夜里死在他手里那才冤呢。”
玉霜道:“这就是你不愿重做人妇的理由?”
“不是不愿,是不敢。”任梅君道:“虽然我跟他合不来,当初也只早想利用他,但咱们女人毕竟是女人,人都给他了,日子也这么久了,多少也会有点情份,只要他能容我,我倒愿意跟他过一辈子,可是我明知道他绝不会容我……”
姑娘玉霜道:“你似乎把责任全给了玉珠。”
任梅君道:“郭家妹子,不是我不愿意,是他不容我。”
姑娘玉霜道:“这么说你把老人家的金玉良言置诸脑后,根本就不愿悔悟改过,根本就不知道回头。”
任梅君格格娇笑道:“哎呀,真是啊,到底都是姓郭的,怎么着郭家妹子你还是向着你那位兄弟啊……”
姑娘玉霜道:“我这是以事论事,站在局外人的立场说话,谁也不偏,谁也不向。”
任梅君道:“郭家妹子你要这么想,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只有任由你郭家妹子了,其实也一样,偷一样东西是贼,偷两样东西还是贼,也照样的吃官司,你说是么,郭家妹子。”
姑娘玉霜没答理,却问道:“你对我说这些,究竟是……”
任梅君笑问道:“郭家妹子还不明白么?”
姑娘玉霜道:“我不明白。”
任梅君皱眉笑道:“郭家妹子有名的兰心慧质,冰雪聪明,怎么今儿个偏偏点不透呀,郭家妹子,你不是跟我装糊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