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凤姑道:“这就有些奇怪了。”
站在一侧的白天平,一直保持着镇静的神情,对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没有一点惊讶的感觉。
颜凡包好纱布,戴上毡帽,缓缓说道:“不论他们在我们脑袋里放的什么,人虽无不适之感,但它必有作用。”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如若伍兄的头上肌肤之中,果然放有什么,总应该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但伍兄既无感觉,神智也未受到影响,那就说明了一件事。”
颜凡一怔道:“什么事?”
白玉平道:“脑袋里根本没有放东西!”
白玉山道:“胡说,伍少侠头上明明被开了一刀,怎么胡说谎言,你这等无根无据的论断,不觉着太狂妄吗?”
白天平一欠身,道:“爹爹责骂的是,但孩儿并非信口开河。”
白玉山道:“你说说看,凭什么推断伍少侠亲身经历的经过?”
白天平垂首应道:“爹爹既问,孩儿不敢不说了。”
白玉山怒道:“你黄伯母,凤姐姐,都非外人,这位伍兄更是位见义勇为的英雄,你还把事情留在肚子里,连为父的也要瞒住了……”
白天平被驾的直眨着一对明若星月的眼睛,脸上微泛羞涩,神情极是尴尬。
黄凤姑低声接道:“二叔,让天平兄弟慢慢的说嘛,你一骂,反把他给骂愣了。”
白玉山瞪了天平一眼,道:“你凤姐姐替你讲情,还不谢过。”
白天平在父亲连番喝斥之下,有些迷惘也有些羞怯,望着黄凤姑,一抱拳道:“谢谢凤姐。”
黄凤姑急急还了一个万福,低声道:“二叔太严厉了,天平弟被你吓呆啦。”
白玉山笑一笑,脸色也变的温和起来,道:“你快说啊!发的什么怔。”
白天平道:“是,是……孩儿就说……”望望颜凡,接道:“他们本要在你们玉枕骨下,放一种药物泡制的毒珠,但两位福泽深厚,那脑后毒珠,并未被放进去,只不过是受一点皮肉之苦罢了。”
颜凡睁大着一双眼,望着白天平,神情不知是惊是喜。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白兄,你怎么知道?”
白天平道:“我也是听人说的,不过,此讯十分可靠。”
黄凤姑突然插口说道:“白兄弟,如是那毒珠装入脑中,不取出来,那人又将如何?”
白天平道:“听说那毒珠用一种配制特殊的药水浸过,如若那毒珠放入人脑,那人就会永受他们控制,随时可以置人死地。”
黄凤姑道:“好恶毒的方法。”
颜凡道:“在下也想到了这头上一刀,定有古怪,所以,他要先在我们头上动过手术,然后,再传授我们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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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山道:“伍兄,可否把你在武家堡中的详细情形,告诉我们。”
颜凡点点头,把详细的经过,很仔细地说了一遍。
白玉山道:“伍兄,你们准备作何打算?”
颜凡道:“晚辈觉着这件事很难决定。”
白玉山道:“看来武家堡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可能牵涉到整个武林大局,两位如若留在堡中对日后武林大局必有助益。”
白天平突然接口说:“伍兄和铁兄,如肯留在武家堡,至少可以学得一身绝世武功。”
颜凡道:“他们真的会传授我们一身武功吗?”
白天平道:“真的,伍兄和铁兄,都是上佳的练武人选,而且,已有了很好的武功基础,最重要的一点是,你们在江湖上走动的时日不多,武林中人,对两位都很陌生。”
颜凡呆了一呆,道:“白兄,你好像对武家堡很了解。”
白天平笑一笑,道:“了解的还不够多。”
颜凡道:“我们脑中并无毒珠,住在武家堡会不会露出马脚?”
白天平道:“这个吗?两位小心一些,也许不会露出马脚……”语声微微一顿,接道:
“金萍姑娘,是一位可以信任的人,两位多听听她的意见,可免去不少麻烦。”
颜凡道:“白兄,是否和那金萍姑娘很熟?”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我们也只是见过一面,谈不上熟识二字。”
颜凡道:“诸位之意,是希望我们留在那里了?”
白天平神情肃然地说道:“兄弟只能把利害内情,说个明白,但两位是否愿意留在那里,仍然是两位自作决定。”
颜凡站起身子一抱拳,道:“白兄,是否留在武家堡,我要和铁兄商量一下,多承指教,兄弟感激不尽,但兄弟约定的时限到了,我不能拖累了金萍姑娘和铁兄,就此别过了。”
白天平笑道:“伍兄好走,我们不送了。”
颜凡道:“不敢有劳。”开门而去,眨眼间,隐失於夜暗之中。
掩好木门,回头看到了父亲一脸冷肃神情,白天平心里直打鼓。
果然,白玉山冷冷地开了腔,道:“天平,年轻人最忌骄字,你连客人也不送,不觉着太狂妄了吗?”
白天平欠身应道:“此地距武家堡并非太远,难保没有武家堡的巡夜眼线,孩儿多送他一步,就多一份被人发现的危险。”
白玉山嗯了一声,道:“你对武家堡的事,似乎是知道不少?”
白天平道:“孩儿从未踏入江湖一步,怎知江湖事,这些都是师父安排好的步骤,孩儿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白玉山道:“那武家堡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天平面现难色,沉吟了一阵,道:“师父只告诉孩儿一个大概,说近年中江湖必生大变,武家堡只是他们在中原道上一个重要的分舵……”
白玉山似是瞧出了白天平的为难神情,想到无名子乃世外奇人,既然如此吩咐,自己总不能逼儿子背叛师命,说出内情,也就不再追问。
但黄凤姑却接口问道:“那位金萍姑娘,是何出身,似乎是潜伏在武家堡中的卧底的人?”
白天平道:“对金萍姑娘,小弟了解确然不多,不过,小弟听家师说过,有几位具有远见的武林前辈,数年前,都已经插手此事,希望能把这一场武林的劫难,平息於无形之中,金萍姑娘是何出身,小弟实是不知。”
黄夫人突然说道:“不管武家堡是什么凶险的所在,但那都是以后的事,先夫之仇,却是不能不报,明天,我们母女就要去武家堡,找那张总管求证昔年先夫受害一事。”
黄凤姑道:“娘!咱们到此之事,十分隐秘,但武家堡却是早已知晓,如非天平兄暗中相助,咱们母女只怕都已身遭暗算了。”
黄夫人怔了一怔,道:“凤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就算那武家堡是龙潭虎穴,但也不能不报你爹的血海深仇啊!”
黄凤姑道:“爹的仇自然要报,但不能操之过急。”
黄夫人道:“孩子,咱们等了二十年,难道还要再等下去。”
黄凤姑接口道:“咱们要尽量忍耐,娘,咱们已忍耐了二十年……”
黄夫人冷冷接道:“凤姑,现在,谁是杀害你爹的凶手,咱们还不知道,还要如何一个忍法?”
白玉山突然接口说道:“嫂夫人说的是,大哥的仇恨实在不能再拖廷了……”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身上,道:“天平,你看看有什么办法,能把那张总管逮住。”
白天平道:“张总管在武家堡中,似乎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就算咱们找到下手的机会,把他给捉住,只怕也会惊动了武家堡。”
白玉山道:“惊动了武家堡,又怎么样呢?”
白天平道:“武家堡表面上,虽然不见什么,但骨子里却是关系着武林劫难的关键,如是咱们想法子捉住了那张总管,那无异是打草惊蛇。”
白玉山啊了一声,道:“这么严重吗?”
白天平道:“事实上,武家堡早巳牵扯了很多武林公案,只不过江湖上还没有太多的人知道罢了。”目光转到黄夫人的身上,欠身一礼,道:“黄伯母,可否再忍耐一下。”
黄夫人皱皱眉头,道:“你要我如何忍耐,忍耐到几时?”
白天平道:“武家堡的内情,伯母已听到过了。”
黄夫人点点头,哦了一声!
白天平道:“那家武堡是否充满着诡异、神秘……”
黄夫人又哦了一声。
白天平道:“所以,咱们如果把武家堡中的张总管抓住之后,只怕会引起武家堡的震动。”
黄夫人道:“震动了又如何?”
白天平道:“对咱们不利,对整个武林道都大大的不利。”
黄夫人道:“这么严重吗?”
白天平道:“所以,小侄觉着,如若伯母能够再忍耐一些时候,那就不妨再等了。”
黄凤姑道:“娘,咱们不能找上武家堡去,必须等待机会才成。”
黄夫人道:“孩子,你们等吧!娘要拚着这条老命,去问个明白。”
白玉山道:“嫂夫人如若一定要去,在下奉陪。”
白天平道:“爹,如是只要找那位张总管,孩儿负责三日之内,把他生擒过来,请爹爹和伯母审问就是。”
黄凤姑道:“兄弟,你如生擒来张总管,会不会引起武家堡的怀疑呢?”
白天平道:“小弟尽量想法子,不惊动武家堡中人就是。”
黄夫人突然转脸望着黄凤姑,脸上是一种很奇异的神色,缓缓说道:“孩子,你可知道,为什么费了千辛万苦,把你送到清风庵去学艺吗?”
黄凤姑道:“女儿知道,要女儿学得一身武艺,为爹爹报仇。”
黄夫人道:“这就是了,目下你已经艺满出师,但你为什么竟不思为你爹报仇,反而多方阻碍为你爹报仇的事。”
黄凤姑道:“女儿心切父仇,决不在母亲之下,不过,伍少侠说过武家堡中的际遇之后,使女儿想起了一件事。”
黄夫人道:“什么事?”
黄凤姑道:“女儿离开清风庵时,师父告诫女儿的几句话。”
黄夫人道:“她说些什么?”
黄凤姑道:“师父说,武林中近年来有了很多奇怪公案,南北两家最有名的大镖局,各自失去了一笔很大的镖银,所有随镖走动的镖师和趟子手,未留一个活口。两家大镖局,不但交游广阔,而且,总镖头又都是极负盛名的人物,但那两趟镖的价值很高,两家镖局虽然基业深厚,但在赔出失镖之后,也闹得元气大伤,数十年聚集的财富,全部赔光,而且又借了不少的债,此事,在扛湖上闹了很久,但却没有找出一点线索。”
黄夫人道:“凤儿,失镖之事,和你爹的血海深仇,又有什么关系?”
黄凤姑道:“女儿之意,只是说明,江湖上有一股飘忽不定的神秘势力,他们出没无常,而且可能隐忍几年不动,听过武家堡的神秘情形之后,使女儿想到了武家堡可能和数年前的失镖有关。”
黄夫人接道:“孩子,为娘还是想不出这和你爹的血海深仇有什么关系?”
黄凤姑道:“孩儿觉着如若武家堡和江湖大局有关,咱们应该再忍耐一时,白兄弟虽未说明详情,但女儿觉着他奉师命而来,定然有所作为,咱们不能破坏了白兄弟的计划。”
黄夫人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身上,道:“天平,你是真有什么计划?”
白天平道:“小侄是有一些计划,如若伯母能够等候几日,小侄是感激不尽。”
黄夫人冷笑一声,道:“孩子,你可能确定那张总管是凶手吗?”
白天平摇摇头道:“这个小侄不能确定,不过,他本来姓张,为什么甘愿改为黄七,作为伯父从人,其中定然是有原因了。”
黄夫人道:“你黄伯父救他於危难之中,他感恩图报,改名追随,那也不足为奇。”
白天平道:“伯母说的是,但那位张总管,一身武功,决不在黄伯父之下,而且,他隐身黄家,必有图谋。”
黄夫人道:“孩子,你伯父已死二十年了,说时间够长啦,凤姑长大成人,而且已学得了一身武功,黄七也可以恢复原姓,在武家堡中做事。”
白玉山点点头,道:“嫂夫人说的是。”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伯母,家父和黄伯父的事,小侄决不敢有所偏袒,但小侄却万分相信,我爹爹绝非凶手。”
黄夫人道:“孩子,你敢这么武断,必有所据了。”
白天平缓缓道:“小侄已再三问过家父,当时伤害黄伯父的详情,以黄伯父生前的武功,那一剑,决不会伤到黄伯父,可惜,已然时过二十年,只怕很难再从黄伯父的屍体上,找出什么证明了……”
黄夫人接道:“天平,你可否说清楚一些,老实说,我对你父亲,十分敬重,只要能证明他不是凶手,我决不会对你爹有一丝一毫的成见。”
白天平道:“多谢伯母……伯父可能是在和家父切磋武功时,受了暗算,一种十分细微的暗器,使人无法查觉……”
白玉山接道:“孩子,我已经说过,这个不太可能,为父极快的搜查了全场。”
白天平道:“孩儿相信,还有没有搜查的地方……”
白玉山接道:“为父怀疑的,还是那杯茶。”
白天平道:“孩儿觉着,可能是两方面的配合,借爹爹之手,杀了黄伯父,使任何人,都在极为激动气忿之下,忘去了细微末节,使他们能够从容取走他们欲得之物,灭去任何可能留下来的痕迹。”
黄夫人道:“白贤侄,你是说他们要盗取一些东西?”
白天平道:“小侄是这么想。”
黄夫人道:“但是家中的财物,并无短缺……”
白天平道:“他们不会偷取财物……”
黄夫人接道:“那他们要什么呢?家中的事务,大都由我管理,凤姑她爹很少过问。”
白天平道:“黄伯父生前,也许收藏的有你不知之物。”
黄夫人道:“那会是什么呢?”
白天平道:“小侄无法很具体的说出来, 如若能找出那是什么?这隐秘就可以揭穿了。”
黄夫人叹息一声,道:“孩子,你说的太玄虚了。”
白天平道:“小侄斗胆假设几种东西来以供伯母卓裁。”
黄夫人道:“你说说看?”
白天平道:“譬如说一种武功秘籍,或是某一件事物隐秘内情,也可能是黄伯父知道一个人的隐秘之事。”
黄夫人呆了一呆,道:“孩子,你说的有理。”
白天平一抱拳,道:“伯母过奖。”
白玉山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一样,霍然站起身子,道:“嫂夫人,大哥生前收有一檀木盒子,厚有五分,长不过八寸,宽约四指,嫂夫人见过没有?”
黄夫人又是一怔,道:“什么颜色?”
白玉山道:“原木本色,上面还雕有花纹。”
黄夫人摇摇头,道:“没有见过,雕刻的什么花纹?”
白玉山道:“这个小弟未曾看清楚。”
黄夫人道,“你大哥生前,和你形影不离,你们相处的时间比找还多,你既然见到那木盒子,难道就没有问问他吗?”
白玉山苦笑一下,道:“大哥生前,为人豪放,视我如手足骨肉,什么事都和小弟商讨,但那檀木盒子,小弟却只见过一次,而且大哥匆匆收起,因此小弟就不好再问了,也正因大哥的举动,太过奇怪,所以,小弟对那檀木盒子的印象,也极为深刻。”
黄夫人道:“收殓你大哥屍体之后,我曾整理他的遗物,并未见那檀木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