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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人,这战打得实在憋屈,燕王被梦巫刺杀了。”
李诺目露一丝悲哀。
他和燕王确实有很大的矛盾,但那只是私人之间的恩怨。
燕王征服月氏,无论如何对朝廷社稷还是有很大贡献的。
李诺虽有些小肚鸡肠,但一旦事情牵扯到家国大义上,他会毫不犹豫地抛开私见,以公示之。
燕王没有战死沙场,反而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他也是感觉有些惋惜。
张秋实心情也是有些沉重。
他曾经也教授过燕王一年半载的兵法。他对燕王的感情虽远远不及庆阳,但燕王也算是他半个门生。
而今,却如此憋屈地死去。
张秋实叹道:“燕王他……哎,老夫真的没想到,陛下为了打击你,竟连燕王都当做了弃子,丝毫不顾及手足之情啊。”
其实张秋实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这可是比手足之情更高一级的父子之情!
但还是那句话,自古以来,为夺皇权,手足相残,父子相残这等事发生的还少吗?
但凡有点野心的帝王,那是从来都不会被感情左右的。
李诺嘴角勾起浓浓的讽意,说道:“那么张大人,你准备怎么做?在朝堂上呼呼两声,表示抗议?”
张秋实大义凛然道:“君为臣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老夫敢死谏!陛下若还执迷不悟,残害忠良,那老夫便一头撞死在太清殿上,为武安公证明清白。”
“湖涂!”
李诺正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呵斥道,“三纲五常,乃是卓麒麟为踏足文道三品言出法随境】所立之言。虽得文庙承认,但并不意味着他就能代表整个儒道了!”
君要臣死,臣就心甘情愿伸长脖子等待刀斧加身?
这等愚忠,要来何用?
“不然还能怎么办?老夫都一把老骨头了,难道还能谋逆?造反?”
张秋实一脸苦笑。
“儒为中原王朝之基,我等文官享受大胤国运,当然不能行谋逆之举改朝换代。不过……听说先秦时期,有过一段时间的禅让制……”
李诺意味深长道。
他对张秋实也算是掏窝子了。
此等言论,一旦被御史听到,那绝对就是一顶目无君上大不敬之罪的帽子压下来,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先帝共有四个皇子,而今已死了三个。当今陛下膝下又只有一个襁褓中的龙子,这如何禅让?”
张秋实摇头叹道,不过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眼中充满了惊奇,道,“等等,听说你之前在应天府送给南国郡主一枚交人泪】是吧?你该不会是想让天子将皇位禅让给越王吧?”
论辈分,越王算是当今陛下的王叔。不过越王并非文宗一脉,这血脉都有些远了。
李诺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张大人,你一向务实,可今个儿怎么也变得听风便是雨了?你听好了,我和南国郡主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也不可能扶持一个藩王上位。”
张秋实眉宇苦皱,随即瞪大眼睛,满脸诧异:“如果不是越王,那……你、你是想让庆阳殿下当女帝?”
“正有此意,知我者张大人也。我就和你明说了吧。礼部的杜大学士,麓山的王明阳大儒,大理寺卿卢大人,御史台御史中丞陈大人……他们也都有此意。”
李诺回道。
当然,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不过他自信,一定能将张秋实这个位高权重的大老拉到自己的战车上来。
张秋实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说是禅让,但大家都明白,
这只是一块遮羞布罢了。这本质就是废帝!
一旦行了废帝之举,那么李子安就真的成了权臣。
而历代权臣的下场,那可都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不过如果是立庆阳为女帝的话,那事情就又有些了一些转机。
李子安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当这个摄政王!
甚至只要诞下男丁封为太子,那么这地位就十分稳固了。
自太祖起义推翻前朝大周至今,大胤国祚已有百余年了,这国朝运势,也是有了明显的衰弱征兆。
或许,新朝新气象,一扫往日之颓废,大胤真有中兴的希望!
“张大人啊,我已与你掏心掏肺了。你若加入,那么我们就是自己人,也成就了你和庆阳的师徒情谊。当然你若反对,我也不会拿你怎样,我只求你看在庆阳的面子上,莫要声张此事。”
李诺情深意切道。
他这是以退为进,不想将这个老臣逼得太紧。
张秋实这人吧,说好听点那是铁面无私,可说难听点,那就是为人有些迂腐固执,是老一代臣子的典型代表。
“且容老夫回去之后再仔细琢磨琢磨,当务之急,先救你出来。”
张秋实此时也是有些六神无主。
毕竟,废立之举,一旦没操作好,自己乃至整个家族那就是万劫不复!甚至还会牵连到天下苍生。
李诺见张秋实犹豫不决,便知此事算是成了一大半了。
不然,以张秋实的性格,一定会大义凛然地呵斥他目无君王。
“张大人,这里是你的地盘,你帮我把那个梦巫、南蛮,以及潜在的敌人都找出来。”
李诺说道。
张秋实嘴角微微抽搐,尴尬道:“咳咳,一言难尽啊。兵家沙盘】并非老夫一人完全掌控。”
李诺:“还有一个天策府上将是吗?”
“嗯,册封天策府上将无需经过兵部乃至内阁的同意,故而老夫不知陛下到底封了谁做这个大将军。”
张秋实也是有些无奈。
天策府上将,也被世人称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其实最初这个大元帅都是由皇帝亲领的,但皇帝不可能只重军事而罔顾政事,故而便立天策府上将,代他掌军。
可以说,天策府上将便是天子最信任的人。
一般都是由皇帝的兄弟或皇子担任。
略顿。
张秋实继续道:“现在他那边实际控制了兵家沙盘】,老夫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撕开一条缝隙。别说那么多了,赶紧跟老夫撤离,晚了,会被发现。”
“我走了,那这些将士们怎么办?”
李诺朝着门外努了努嘴。
“他们……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吧。天子如果针对的是你,岂会杀害自己的亲卫军?”
张秋实皱了皱眉。
其实他对天子还抱有一丝幻想的。
万一这期间都是误会呢?
他也决定了,等出去后定要面见天子,问个清楚!
早已被伤透了心的李诺可不会对天子抱有任何的希望了。
他说道:“若是陛下发起狠来,将虎贲、龙骧两军将士全部灭口,然后栽赃到我头上呢?”
“这……”
张秋实忽觉毛骨悚然。
还真有这么一种可能!
李诺的眸光看向了殿外,澹澹说道:“我曾对将士们说过,绝对不会抛弃他们中任何一人,这就是我的带兵之道。”
不抛弃,不放弃。
倘若真需要弃子,那么他“毛遂自荐”!
说他傻也好,说他太意气用事也罢,总之,他的这份信念,绝对不会改变。
张秋实感慨万千:“是是是,武安公爱兵如子,羞煞老夫也。既如此,老夫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