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话,焦玉浪没有说出口,在座却都是人精,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侯长岐面容一肃,语气很有些沉痛:“让诸位见笑了,今天侯某把这秘密当众说出来,就是要逼自己做个决断!”
齐敬之见焦玉浪揭人揭短、丝毫不肯饶人,极是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转头问道:“侯典史还是想要虎丸?”
侯长岐立刻恳切点头,满脸希冀之色:“小儿的病不能耽搁太久,先前我以为这虎精已然葬身火海、屍首成灰,就熄了这个心思,直到方才听说消息,才又有了念想。它既已成精,虎丸的功效必定远超寻常,还请尊驾成全!”
见他这副模样,齐敬之登时撂下脸来,寒声道:“侯典史倒是个好父亲!可你做着父母官,却害了治下许多无辜百姓!虎精的屍首被我扔在深山里了,你若想要,就自己去找吧!”
说罢,少年腾地站起身来,朝熊太丰抱拳道:“县尊设宴的盛情,齐敬之记在心里了,只是有此人在场,实在是没有胃口,这就告辞了!”
他又朝孟夫子行了一礼:“夫子,学生先回家了,改日再登门聆听教诲。”
齐敬之这一动,齐老汉和焦玉浪自然也跟着起身向外走。
“贤侄息怒!侯典史也是一时糊涂,又爱子心切,这才铸下大错!”
熊太丰连忙追上少年,急切道:“依我看,虎丸什么的早晚还有机会寻得,不必急於一时,反倒是他家里那个书鬼是个祸患,这回没了虎精,又得不着铁戟,没准儿就要来县里寻他闹事,你看这……”
“有镇魔院在呢,只看侯典史狠不狠的下心了!”
齐敬之冷笑一声,抬脚就出了花厅。
熊太丰大急,两臂一伸,竟是将少年拦腰抱住,苦苦哀求道:“他狠不下心不要紧,县衙上下几十口子可就要遭那池鱼之殃了,万一闹大了,说不得还要祸及县中百姓!”
焦玉浪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笑声,揶揄道:“兄长,咱们这位熊县令连虎精的皮子都不敢看,那个搅得侯典史阖家不宁的书鬼就更别提了。”
熊太丰看了小娃子一眼,竟是没有丝毫恼怒,反而很是感激:“你叫齐贤侄兄长,自然也是本官的贤侄!小贤侄方才所言极是啊,快来帮本官劝劝齐贤侄,让他救我一救!”
熊县令满嘴的贤侄直听得人头脑发昏,又是个没有修为在身的凡胎,齐敬之自然不好使用蛮力,只得无奈说道:“县尊放心,我祖孙两个就在本县居住,护卫桑梓责无旁贷,若有妖邪作乱,绝不会坐视不管!”
见少年松口,熊太丰这才松开了手,喜滋滋地道:“那好那好,贤侄才从山里出来,想必是乏了,早些回去歇息也好。本官明日就召集全县的缙绅大户,把你应得的悬赏凑齐,差人送到家里去。”
齐敬之却是摇头:“多谢县尊美意!那畜生害死了不少无辜百姓,尤其是那些冒死打虎的猎户,即便侥幸没死,也多半吃过县衙的板子。这些赏金,便分给他们和死者的家人吧,也算是县尊爱民如子的一桩德政。”
熊太丰脸色尴尬,嘴里答应地倒是很干脆:“贤侄放心,本官一定办妥,若有人敢贪墨,熊某绝不饶他!”
他一边说,一边还狠狠剜了旁边的万都头一眼。
万都头吓得一缩脖子,连道不敢。
熊太丰又转过脸来,笑容亲热得不得了:“贤侄也看见了,如今本官手里竟没几个人可用,
幸而有你仗义出头,方解我燃眉之急!还望贤侄在县里挂个都头的名儿,平日里无需点卯办差,只为日后行事方便,伱看可好?” 齐敬之听了就有些意动,有了这个身份,陈二的事情就算是彻底揭过了,爷孙俩也再不会轻易受人欺压。
只不过他并没急着答应,而是扭头看向了焦玉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