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他终於走到甬道尽头,看见那个诡异无面人忽然在遍地的碎骨烂肉中现出身形,感受到对方身上丝毫不加掩饰的暴戾阴冷气息,心头的惊惧几乎难以抑制,险些就要当场表露出敌意。
论威能,那张面具自然比不上全盛时的赤金刀,可要论起诡异邪门,比之赤金刀有过之而无不及。
金刀魏并不清楚自己在《躬耕谱》的事情上有所误会,只道眼前这个少年明明整日与一柄血祭凶刃、一张邪异面具搅合在一起,竟有希望修成这门讲究平和自然、勤勉守拙的镇魔院功法,自己却蹉跎半生、心骨无望,这心里嘴里就是一个劲儿地发苦。
觉察到老魏有意无意瞟过来的视线,齐敬之无论神情、语气都很是平静:「也没什么,那是被我斩杀的一只灵魄,瞧着像面具,其实是具屍体。」
「灵魄?」
焦玉浪先是一怔,旋即倒吸一口凉气,不可思议地叫道:「灵魄死了不是应该魂飞魄散吗?竟然还能留下屍体?」
齐敬之闻言脚步一顿,蓦地想起灵魄面具在银窖之中的诡异变化,有些不确定地道:「那屍体里还有些灵魄生前的残念在,许是因为这个缘故?」
其实他心里真正的想法是,无论是灵魄,还是黑煞、银煞,似乎都不应该有什么屍体,可偏偏就有,根子自然是在那面青铜小镜身上。
焦玉浪的表情愈发怪异:「屍体中残念未尽,兄长也敢戴在脸上?不怕被混淆了念头、迷惑了心智?」
小娃子问出这话时,三人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李家空园的大门前。
「嗯?那妖魔还真来过这里?」焦玉浪的注意力瞬间转移,禁不住讶然出声。
白金鼠嗖的一下蹿到地上,围着园子的大门仔仔细细嗅了两圈,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而是再次将爪子指向了西面。
见状,三人交换眼神,不免都有些冲疑。
金刀魏虽然心绪不佳,却依旧不失东海大豪、顶尖术士的水准,当即一个纵身跃上了墙头。
他拧着眉头朝院子里观望了半晌,才又跳下来,颔首说道:「我觉得小白的鼻子还是可以相信的,那妖魔也许来过这园子,却没有在此盘踞。」
金刀魏顿了顿,语气愈发肯定:「园中草木繁盛依旧,没有蛇迹一类的痕迹留存。」
闻言,齐敬之心里不由闪过婉儿口中的「白姐姐」,当即疑惑问道:「虽然老魏你说闻着像是蛇臊气,可那妖魔未见得就一定是蛇类吧?」
「我知道老魏的意思!《博物志》有言,蝮蛇秋月毒盛,无所蜇螫,啮草木以泄其气,草木即死。人樵采,设为草木所伤刺者亦杀人,毒甚於蝮啮,谓之蛇迹也。」
焦玉浪一边宠溺地摩挲着白金鼠的漂亮皮毛,一边插言道:「无论那妖魔的本相是不是蛇类,身上都明显带着能蚀人骨肉的剧毒,若是在一个地方盘踞久了,难免会像毒蛇一样在周围的草木上留下痕迹。这园子咱们都进去过,里头确实没有。」
在这类事情上,齐敬之无论见识、经验,确实都没办法跟这二位相比。
见一老一小连同一鼠已经达成了共识,他也就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齐敬之想了想,斟酌着词句说道:「那妖魔能让李璜变得五迷三道,可见极擅幻术,你们说那个所谓的袁小姐,会不会是以这座空园为姓,其实应该是园小姐?」
随着他话音落下,三个人的目光忽然一起望向了眼前这座空园的大门,李璜死前的寥寥数语从心头闪过,一时俱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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