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烧破黄泉(1 / 2)

嚼龙 屠龙氏 2576 字 2个月前

齐敬之忽有所悟。

虽说迄今为止,在青铜小镜炼化过的物件之中,只有灵魄屍因为天赋异禀,得到过「如生人面、蕴前世念」这样明确的评语,虯褫屍的「念存魄屍」亦是源自灵魄面具,但并不意味着剩下的几样东西里就没有藏着妖祟执念,尤其是「银伥遗臭、外合血冤」的银煞屍。

婉儿先为银伥、再成银煞,在暗无天日的银窖中度过漫长岁月,心中积蓄的痛苦和怨毒有多么深重,记忆中父亲为她点燃的那一盏明亮烛火就有多么幸福温暖,以至於连自己的本体也幻化成了青铜猴子烛台的模样。

这是她此生执念所系,堪称根深蒂固,哪怕被镜子返本还源,却也无法真正消除,依旧深藏於银煞烛台之中。

单论这一条,反倒是修为明显高出婉儿许多的摘心婆婆远远不及,死后就现了无毛红眼小猴之形,被镜子炼了一遍,也只是身形略有变化而已。

眼见於此,齐敬之也就没有阻止银色小女娃的举动,而是主动将两者凑向一处,让她将托盘血烛顺利戴到了红眼小猴的头上。

只可惜这具风母屍虽然对血光有所反应,但终究是个死物,即便有些许执念残留,也和婉儿没有半点关系,自然不会接过托盘血烛、为小女娃驱散黑暗。

银色小女娃等了片刻,却始终不能如愿,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连同血烛的光芒都随之冷了几分。

下一刻,她猛地收回托盘,重新高举在自己头顶。

与此同时,银煞血焰骤然大盛,凄艳刺目、愈发浓重的血色焰光飞快向外铺展,犹如一顶撑开的伞盖,将红眼小猴罩了进去。

齐敬之见状,饶是知晓自己手持烛台,并不会被这看上去愈发诡异的血光烧到,也忍不住松开了手掌。

接着只见这顶血焰伞盖一放即收,裹带着红眼小猴缩回灯芯,恢复成了先前的一灯如豆,竟是直接将其生吞了。

然而这种状态只维持了一个呼吸,银煞血焰就开始剧烈抖动起来,先是火苗蹿起来老高、血焰伞盖复现,旋即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迅速拽回灯芯。

如此一张一缩反覆拉锯了数次,血焰伞盖终於再也维持不住,轰然爆裂开来。

一时间,焰光四散、血色漫空。

这景象齐敬之似曾相识,只不过炸裂成无数火星的不再是戴烛金鸡的灯花火球,而换成了血焰伞盖。

与此同时,一团诡异黑风现出身形,在空中呼啸翻涌不休,内里还有两颗血色眼珠上下浮沉、时隐时现。

「这便是妖婆子口中贯通阴阳的大黑阴风么……」

齐敬之才生出这个念头,忽觉手里的银煞烛台又是一震,紧接着托盘上的整根血烛竟是砰然炸裂。

粘稠厚重的血浪朝天一涌,霎时间就分化成两条巨大的血色臂膀,将那团黑风圈在当中,更用两只血手各自攥住了一颗血睛。

这一回,银煞屍似乎是拿住了风母屍的要害,整团黑风登时变得滞涩起来,不再肆意翻涌,而是紧紧附着在了两条血手臂上,被其轻易就从半空中扯落。

接下来,无论是血手臂还是血睛黑风,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地纠缠成一团。

短短几个呼吸之后,二者尽皆消失无踪,只剩下一只小猴蹲坐在银煞烛台的托盘上。

这只小猴通体黑漆漆的,脚底板和屁股都熔铸在托盘里,正使劲儿仰着脑袋望向天空。

它代替了原本的血烛,两个空洞的眼眶里各自冒出一团血焰,又在上方汇聚成了一股,比之先前的一灯如豆要明亮不少,照在身上也愈发阴寒。

见状,齐敬之不由得啧啧称奇,旋即看向托盘下头的银色小女娃,却见

她已经闭上了双眼,脸上又有笑颜展露。

「虽然没能重现青铜猴子烛台的模样,好歹也多了一只小猴陪伴。」

齐敬之暗自感叹一声,又记起先前风助火势的设想,心头便是一动。

他当即将这个由银煞、风母二屍融汇而成的崭新烛台举高了些,尝试着朝浑身漆黑、眼中冒火的小猴子轻轻吹出了一口气。

轰的一下,小猴子浑身上下瞬间被焰光覆盖,更有一道猛恶非常的血色烈焰朝着天空汹涌扑出,一直蔓延出两丈有余。

齐敬之尚没来得及惊讶,耳中忽地传来一连串瓦片碎裂的声响。

只见那被血色烈焰所及、介於阴阳之间的虚空之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烧穿了,竟是露出了一个大洞。

大洞的边缘泛着夺目的金光,内里则是一片不见边际的水域,水色昏黄、浊流涌起,隐约间还有种种生灵的身影在其中载沉载浮。

齐敬之只是看了一眼,便有水浪翻涌、鸟兽嘶鸣、男女哭喊,连同更多根本无法分辨的声响径直传入他的心底,嘈杂喧闹、鼎沸轰鸣。

「不好!」

当初在曹江上遭遇迷神之劫的殷鉴未远,齐敬之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迅速闭目低头,再不敢直视那洞里的景象。.

几乎在同时,他心中的怒鹤发出一声长鸣,霜白为底、晕染殷红的羽翼一下子舒展开来,翅尖泛起斑斓五彩,其中又以青意最盛。

高亢激越的鹤唳声中,这一对鹤翅倏然作舞,鼓荡起松风如啸,让齐敬之维持住了一线清明。

他身披烟霞羽衣,全力催运起《虯褫乘云秘法》,下意识五指拨弄、隔空连弹,抽丝剥茧一般将涌进心底的种种异响不断抽离。

片刻之后,兀自低着头的少年睁开眼睛一瞧,就见烟霞羽衣蒙上了一层极浅淡的昏黄光晕,瞧上去波光粼粼的,就好似水面上缓缓荡开的涟漪。

齐敬之才看了几眼,脑中便略显昏沉,生出了几分眩晕烦恶之感。

他当即深吸了一口气,动念将烟霞羽衣收起,忍住不去看头顶的诡异大洞,略微抬眼一扫,却又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瞳孔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