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髯碧眼百骑长意外之余,却是立刻答应一声:“卑职领命!”
可怜那雌狐紫姑刚刚回神,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尖叫,头颅便已经带着一腔血色冲天而起。
哥舒大石一旦出手便再不容情,反手又是一刀,跪在紫姑旁边的那个童男立刻身首异处,同样显化紫狐原形,个头比紫姑稍大。
白嫩可爱的孩童脑袋滚落在地,滚着滚着就成了一颗野狐头颅,头上戴着的人头骨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已是碎了一地。
见此一幕,满场寂静。
原本围观众人皆以为,那位名叫齐敬之的钩陈院校尉当着镇魔院金衙指挥使的面,只凭三言两语就为两只野狐洗刷了杀人的罪名,堪称巧舌如簧,几有颠倒干坤、翻转日月之能。
至於两只野狐,竟能接连遇上真觉禅师和齐校尉两大贵人,眼瞅着就要逃过死劫,随老禅师前去福崖寺安身,从此再不是没跟脚的山中灵物,而是正儿八经的禅门野狐了。
谁知那位齐校尉只是又简单问了两句话,原本峰回路转、绝境逢生的大好形势忽然就急转直下,变成了山穷水尽、末路穷途,而那一对苦命夫妻也就只好去死了。
它们没有因为杀人而死,却因为刨坟掘墓、损坏屍体而被判了斩首之刑,偏偏少年校尉从始至终都是依据《大齐律》判罪断案,任谁都说不出半点不对。
虽然许多人私下里依旧觉得妖物不该适用於《大齐律》,可这人间规矩偏偏就是那只名叫紫姑的野狐自己选的。
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它们既然敢用人头骨修行,那就要做好被人族诛杀的准备。
当即,一些有心人看向少年校尉的目光都变了:“这位如此行事,究竟是随性而为,还是早有预谋,就是要弄死两只野狐,就是要打福崖寺高僧的脸?”
众目睽睽之下,真觉禅师垂下眼帘,向齐敬之默默躬身一礼,旋即转身飘然而去,留下了满地让人眼晕的财宝珠玉。
见状,哥舒大石和魏豹忍不住对视一眼,心里泛起同样的念头:“这个应该是得罪了,而且得罪得还不轻!”
也就是此刻哥舒大石还不知晓左药师、委蛇旗之事,否则只会认为得罪得还不够狠。
齐敬之望着真觉禅师的背影,却是哑然失笑:“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圣姜道统与佛门这类教门之间,虽然可以共存,但终究有着极大差别,甚至有时候根本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真要说起来,齐敬之头上也顶着道门仙羽山的名头,没准儿什么时候就会因此受到猜忌和排挤,毕竟他可不是琅琊君那样的大能。
哪怕少年自己对此并不在意,但他今日的这番作为,定然会被有心人当做一份投名状,一份愿意尊奉圣姜道统的投名状。
这样一份投名状,或许比浑天司司正的那句赞语还要管用,尤其是对一名国主亲军的校尉而言。
镇魔院金衙指挥使和福崖寺真觉禅师走得那样干脆,至少有大半缘由就在於此。
这些个弯弯绕绕,以齐敬之的心智自然是想到了,然而他此刻却已顾不得这许多。
少年从怀里掏出虎君玉盒,大声招呼哥舒大石和魏豹一起上前捡拾满地财宝,丝毫不觉得此举会有损堂堂钩陈院的颜面。
见状,比之入城时仅余半数的东海铁骑们也纷纷围拢过来,以防有要钱不要命的家伙上来哄抢。
东郭琨玉站在一旁,望望那头远去的老僧,又瞧瞧这头捡拾财宝的钩陈院武官,正觉兴致盎然的时候,忽见哥舒大石瞪着一双碧眼,正恶狠狠地盯向自己,这才如梦方醒。
他打了一个激灵,忙不迭地朝麾下的甲士们一挥手,骑上马背就跑。
眼见东郭氏的少爷都带人跑了,看热闹的百姓们也跟着一哄而散,否则万一被钩陈院的凶神恶煞当成贼人砍了,那可没地儿说理去!
於是,等齐敬之三人忙活完,偌大的菜市口竟已经瞧不见几个人影。
三个年轻人蹲在地上,忍不住相视而笑。
魏豹并未起身,抬起手臂一招,那条黄金锁链就从几具妖屍身上脱离,同时飞快回缩、变短变细,眨眼间就成了一条颇为精致的金索,落在这位今非昔比的金刀魏手中。
紧接着他又扬手一抛,这条金索就飞了出去,套在黄金牛的头脸和脖颈上,看上去分明就是一条黄金打造的拴牛链。
齐敬之见了顿觉新奇,才想开口询问黄金牛和栓牛链的来历,忽而神情一变,脑后更有一轮明月浮现,径直朝着山和尚的庞大屍身飞扑而去。
三人齐齐转头,就见山和尚背上的那口大黑铁锅没了金索束缚,又被明月清光一照,忽然就长出了八条毛茸茸的尖腿,好似一只大黑蜘蛛一般,仓皇迈动尖腿,就欲逃遁而去。
只可惜它逃得快,天地玄鉴飞得更快,不由分说兜头罩下,轻轻松松就将八条腿的大黑铁锅吃干抹净。
哥舒大石和魏豹一时看得呆了,万没想到这口锅竟然也是个精怪,偏偏他们此前半点都不曾察觉。
短暂的沉默之后,哥舒大石率先开口:“好教校尉知晓,当夜於九真白云宫分别之后,我们两个奉君上令旨,从安丰侯府和郡军都统府各征调了一百精锐甲士,将侯爷送来王都。”
“这一路上,贼寇剪径、刺客夜袭、妖魔阻路, 种种明枪暗箭不知见了多少,便是两百护卫之中也有放冷箭的、纵火的、下毒的,这里头有的是受人指使的死士,也有人纯粹是为了给家人报仇……再加上那些壮烈殉职的,总之两百人死了一半还多。”
哥舒大石顿了顿,朝围拢在身旁的数十甲士一指:“但凡能活着跟到王都的,都是可堪一用的忠勇猛士!除去那些一心侍奉侯爷的弟兄,其余都在这里了。”
“嘿嘿,这些糙汉自以为本领高强、见惯生死,向来桀骜不驯,只不过方才亲眼瞧见了校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如今定然是服气得紧了!”
闻言,齐敬之撅起屁股、转身环视,瞧见的尽是一双双敬畏而热切的眸子。
他当即含笑点头:“咱们钩陈院正需要这样的好汉子来建功立业!”
说罢,少年校尉又看向魏豹:“说说看,你的牛又是怎回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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