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血煞之气飞快凝聚成无数模糊身影,有穿着大齐军中甲袍的军卒,也有战马和鸟兽,俱都身体残缺,仿佛遭了猛兽啃噬。
它们甫一现身,就一边张口哀嚎着,一边自北向南往禁水岸边奔逃而来,几乎是重现了第一次北拓失败后大军溃亡的悲惨景象。
这一次,童蛟海依旧是以精血为种、绛囊为田,以《猛虎行》为犁、敲鼓高歌为耕作,将留存在这片旷野中的冤煞血气勾引而出。
只是这场面么,比之当初在县衙大堂时宏大了何止百倍。
童蛟海见状,先是被自己闹出的天大动静吓了一跳,继而福至心灵。
他接下来并没有继续吼唱能够吸纳血煞为己用的《猛虎行》后半段,而是转而唱起了那曲因为更加文绉绉而显得有些晦涩拗口的《虎钤经》战歌。
“千乘雷起、万骑纷纭,元戎竟野、戈铤彗云,羽旄扫霓、旌旗拂天……”
“集乎中囿、陈师案屯,骈部曲、列校队、勒三军、誓将帅!然后举烽伐鼓、申令三驱, 輶车霆激、骁骑电骛……”
激昂的战歌与鼓声之中,原本张口哀嚎不已的血煞身影们由近及远、渐次收声。
它们残破的身躯开始变得完整,逃跑时丢弃的盔甲和兵器也重新变得齐整。
战车的驭手再次握住了缰绳,骑兵重新坐稳了马背,弓弩手的箭囊再次被羽箭填满,戈矛手将各自手里的长兵举起。
这些由血煞所凝的军卒纷纷停下了南逃的脚步,旋即转身向北、飞快结阵,短短的几个呼吸之后就组成了一座旌旗漫卷、严整肃然的煌煌军阵。
十几年前北拓之军的赫赫兵威於今日再现。
只不过统军之帅已经不再是昔日的横野侯洪玄感,而是换成了一个小小的百骑长,而童蛟海也好似真的化身成了一军之帅,正在亲自敲响战鼓、激励士气。
等他又将虎钤战歌反覆唱了两遍,这个脸上带着显眼刀疤的丑陋汉子已经是七窍流血,喉咙几乎喊破,掌间鲜血兀自不停溢出,如雷的鼓声更是连绵不绝、一刻不停。
与此同时,童蛟海周身气息好似大海涨潮,以一种连他自己都惊骇不已的速度疯狂上涌,说不得下一刻就要将他炸得粉碎。
童蛟海有心停下,然而早已身不由己。
在战鼓心骨的加持之下,虎钤战歌和搐气之鼓在借着他的喉咙和血槌响彻天地,遍布山野的冤煞血气、兵锋军气在借他之手重现世间。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黑白鬼影赫然已经扑到了血煞军阵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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