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左,那个泼皮跑了……啊——”
一声尖叫。
汤静煣刚跑过火墙,就发现原本的地宫洞口,左凌泉缓缓倒地。
左凌泉身上血迹斑斑,右侧衣袍已经完全碎裂,能看到千百道缓慢愈合的剑痕。
左凌泉右手伤势最重,虽然在愈合伤口,依旧能瞧见手背、手掌上的些许白骨。
汤静煣差点被吓晕过去,上次在栖凰谷瞧见左凌泉受伤,都没伤这么重,忽然瞧见此景,心里哪里受得了。
她疯了般冲到跟前:“小左!”
桃花尊主把青锋长剑压回剑鞘,托住了左凌泉,见汤静煣吓坏了,开口道:
“没事,本尊在他就死不了”
桃花尊主这话也不算安慰,只要她在跟前,哪怕体魄被打碎,神魂未消散她就能粘上,这点伤真算不得啥。
不过天官神剑主杀伐,被剑气伤成这样,杀伐之气渗透了四肢百骸。
五行之中金克木,杀伐与治愈本就相驳,在杀伐之气的阻碍下,想当场让左凌泉恢复如初也不可能,估计得调养好一段时间。
桃花尊主不确定还有没有对手过来,心里有再多话也没法这时候说,稳住左凌泉伤势后,抬手亲挥,袖子里抛出了一尊袖珍阁楼。
袖珍阁楼飞出不远,在沼泽地上化为了华美的三层高楼,大门上挂着‘桃花夭夭’四字,悬浮於空。
“此地不宜久留,你们俩先带着他上去,我去把地宫搬干净,一块石头都不给破锋城留。”
“好……”
……
荒骨滩的动静太大,华钧洲的山巅豪门就算是瞎子,也不可能没有丝毫感觉。
大战过后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荒骨滩的事情,就通过天遁塔等仙家情报设施,传到了各大仙门耳中。
打到这一步,左慈的背景根本不用猜了,桃花尊主能跟在屁股后面当奶娘,肯定是东洲南盟的人。
至於其是不是那个‘左凌泉’,或者东洲女武神的徒弟,没人在意了;因为就目前展现的天资与实力,这个新冒出来的后辈,不依仗东洲南盟的名号,也是不容小觑的强者,他叫什么重要吗?
连‘剑妖’这关都过不去,还去猜人家师长,人家没师长你又能怎地?
各方仙家对此事的反应,除开明面上的惊疑,私下里的想法也各有不同。
其中最惊恐的莫过於破锋城。
大部分破锋城弟子都在宗门里好端端混日子,连仙王陵的事儿都不清楚,可能正在午休的时候,忽然听见自家老祖被宰了!
老祖是一个宗门的定海神针,一旦暴毙,轻则降低几个宗门地位,重则就是被群狼分屍。
几乎是在消息传来的一瞬间,破锋城的弟子就跑了大半,毕竟谁知道干掉老祖的山巅巨擘,会不会转头过来斩草除根。
剩下少数嫡系弟子,跑了等於失去所有,只能开启护宗大阵,瑟瑟发抖等着对手过来,同时联系四方,许以重利,请往日交好的宗门老祖过来当和事佬。
而临宗独幽谷反应差不多。
谷主向羽升吓得没敢回家,掉头直接去了道家祖庭,请道家祖庭出面和东洲南盟沟通;他该赔钱赔钱,该赔罪赔罪,别搞出灭门赶尽杀绝的事儿,宰了他也不值多少神仙钱,万一弄脏左剑仙的剑,岂不得不偿失。
而最后怕且庆幸的,莫过於落剑山的啸山老祖。
啸山老祖自从宗门外那场风波过后,一直在怀疑左凌泉那个‘我还有一剑’,是不是在忽悠他。
忽然听说双锋老祖被剑妖左慈一剑斩为齑粉的消息,正在后山琢磨剑术的啸山老祖,惊的是一身冷汗,转头就去把韩松、宋千机这俩惹祸精徒弟抽了一顿。
毕竟若是啸山老祖当天狂一下,来个出言不逊不信邪,试试这一剑的人就是他了。
啸山老祖时隔这么久,才发现自己当天是在刀尖上扭秧歌,心里能不后怕吗?
至於其他仙家豪门,因为没到现场观摩,又听说九宗的桃花尊主在,虽然惊艳於左凌泉的爆发力,但也没有太过震惊。
毕竟桃花尊主战力不行,保人能力却不容小觑,双锋老祖再厉害,也不可能当着桃花尊主的面把左凌泉打死。
一个为搏杀而生的剑修,在明知能全身而退的情况下,能爆发出多彪悍的战力都不奇怪,何况还有桃花尊主在旁边辅助加持战力。
这一次争端的影响,在诸多山巅豪门眼里,其实还没有左凌泉单挑落剑山大,因为那才左凌泉实打实的个人硬实力。
不过无论如何,几场争端下来,‘剑妖’这个名号算是在华钧洲站稳了;以后此子会掀起多大风浪,还得交给时间来印证……
呼~~呼~~
转眼已经入夜。
阁楼在云端之上漂浮,洁白月光洒在窗户上,隐隐能听见风儿吹过窗户时发出的轻响。
悬空阁楼的三层,是修士起居的场所,里面都是厢房,最后一间主卧,本是上官老祖的闺房,不过阁楼易主后,就变成桃花尊主的了。
暖黄的光芒,充斥房间的每一处角落。
本来房间里没有什么摆设,但桃花尊主此次远行,特地装修了一番,除开从桃花潭搬来的茶案、琴台,墙壁上还挂着一副画像——画像上是一个素衣美人,牵着扎着羊角辫的丫头,丫头手里拿着花枝。
闺房的妆台上,平放着两把剑。
青鞘长剑一如既往地高冷,没有任何反应。
玄冥剑却多了几分灵性,不过这股灵性并不是关切剑主,剑不会说话,非要形容剑身散发的感觉,估计是:‘用我都是小马拉大车,还敢强行拔它?’‘三岁小孩耍大刀,砸自己脚了吧?’之类的意思。
雕刻着桃花的架子床间,左凌泉闭目平躺着,身上盖着丝质薄被。
左凌泉右臂漏在外面,明显的外伤已经愈合,但能看到皮肤上的乌黑剑痕,每一道都是渗入皮骨、聚而不散的剑气,胳膊、右肩之上随处可见。
身着深绿色裙装的桃花尊主,在床榻旁坐着,双膝放着软枕,把左凌泉的右臂放在软枕上,用金色细针刺入乌黑剑痕,驱散其中的杀伐之气。
为了方便,桃花尊主背对着左凌泉坐着,浑圆香臀贴着左凌泉肋下,外人看去,就像是躺着的左凌泉,用右臂搂着桃花尊主的腰。
只可惜左凌泉出完剑后就晕了,到现在还在和体内冲击神魂的杀伐之力对抗,尚未醒来,体会不到这羡煞仙人的场景。
桃花尊主握着左凌泉的手,目光放在手腕那根五彩绳上,双目稍显出神,连手中的金针都暂且停下了动作。
桃花尊主以前也知道,左凌泉一直带着五彩绳,没有取下来,当时未曾细想,只以为材质特殊,左凌泉觉得扔了可惜。
但今天和双锋老祖打完架后,左凌泉右臂满是剑伤,衣袍都碎了,只有这根五彩绳,孤零零挂在血迹斑斑的手腕上。
那场景看起来,是从未有过的触目惊心!
桃花尊主当时感觉到了揪心。
记得上次她被欺负,有人护着她,把她当宝贝宠的,还是那早已经分道扬镳的师尊。
那种感觉她早就忘了,自从师尊离去,她独自踏上修行道,就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其他人像师尊那样,不忍心她受到哪怕一丁点的委屈。
今天遇到的事情,算不得大麻烦。在她、上官玉堂这样的‘大人’眼里,无非是双方抢机缘, 又不值得拚命,那拿了好处就走即可;对方气急败坏骂两句,又不影响到手的利益。
但左凌泉却因为对方骂了她一句,瞧不起她这东洲尊主,就能提剑和对方玩命,甚至‘威胁’起了腰间那把神兵。
桃花尊主毫不怀疑,如今左凌泉今天没拔出剑,那这把山巅仙尊都求之不得的无上至宝,会被左凌泉毫不犹豫地舍弃——他是剑客,要的是一把剑,不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废物。
如果说受到威胁的是静煣、灵烨等人,桃花尊主可以理解左凌泉保护家人的执着。
但对方只是骂了她一句,骂她这个不需要晚辈保护的山巅尊主。
难道在左凌泉心里,她一点脸面的分量,都比这把无上神兵重?
我是你什么人呀?配吗?
桃花尊主想不通其中因果,但明白世上能把她看得比一切都重的人,以前只有师尊。
但师尊是什么境界的高人?左凌泉什么境界?
而且师尊也不会因为她被骂一句,就跑去和人拚命呀……
傻小子……
……
桃花尊主思绪飘忽,渐渐忘了坐在这里的初衷,直到膝上的右臂动了动,一声轻哼从背后传来:
“额……”
……
家里人过来过年,要大扫除;常年独居,屋里有人很难静心码字,还得在外面租房子,把电脑搬过去当工作室,有点忙。不过更的也不慢,已经尽量不断章了,不然最后一句写的就是:
‘直到膝上的右臂动了动,搂住了她的腰……’
(卡着字数,这行字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