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越又急又惧,只怕扶苏多次直谏,惹毛了他那唯我独尊的父亲,竟是什么礼仪也顾不上了,“陛下,臣亦有奏!”
“准!”陛下说,“扶苏先说。”
淳於越眼中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了,然后,他听到了——
所有大臣都听到了,和陛下一样固执的扶苏公子,今天居然洋洋洒洒详述了分封的坏处。
秦宗室:“???”不对啊,扶苏公子,你怎么是这样的?
但是分封是他们必须争取到的利益,扶苏才刚说完,他们就站出来说分封的好处。
於是,头铁的扶苏公子就像以前怼他阿父一样,毫不犹豫怼上了秦宗室,小白兔换上了自己的钢牙,骂他们狼子野心,只顾自己拿好处,不顾天下黔首。
“因分封,诸侯起了野心,使九州战火连绵五百岁,陛下方才结束战乱两年,黔首得以安歇,尔等是何居心!而分封救国?尔等连数年修生养息都等不及,如何能信汝在大秦出事时,会率兵来援!”
然后就是一连串的从古论到今,从周幽王与犬戎的战争,晋国诸侯却故意不来支援,导致周幽王被杀於骊山下,说到百年前,蜀地刚打下来,任命新蜀侯才五年,蜀相就以为能仗着地偏,杀了蜀侯准备自立。说得秦宗室连连败退,根本无法反驳。
上首,帝王喜怒不形於色,并未表露出任何情绪,似乎对儿子转过头来帮他毫无感觉。然而心里比夏天喝冰水还要舒畅。
原来看扶苏不跟自己辩驳是这么爽快!
吾儿!你长大了!
淳於越一开始欣喜於扶苏没有跟他阿父对着干,到后面越听越心惊,闭了闭眼,默默低下头。
算了,得罪宗室就得罪宗室吧,墙头草长久不了,比起宗室,那肯定是和陛下站在一块儿更能长久。
扶苏公子酣畅淋漓说了一通之后,却是卒尔当众朝着国师方向一拜,不带任何冲疑。
此刻,谁也不知道扶苏为什么要拜这一拜,扶苏也什么都没说,转身落座。
淳於越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陛下:“淳於仆射,你有何事要奏?”
淳於越面皮一抽,硬着头皮:“臣想说,臣认同扶苏公子的想法。”然后。也转身回了自己位置跽坐。
始皇帝瞥了一眼秦宗室铁青的脸色,心情愉悦,“尔等可有话可说?”
秦宗室内心呵呵哒,但因为刚才辩论输了,只能捏着鼻子:“臣等无话可说。”
始皇帝淡淡道:“朕不希望分封一事,还有下次。”
听出来始皇帝语气里的不耐与冷漠,秦宗室这才忽然想起来,这位已经不是能对他们容忍的秦王了,他是天下之主,神女亲口承认的人皇,没有别国的威胁,不用怕朝堂不稳,若真要惹烦了他,便是宗室他也敢动手。
终於意识到这事后,秦宗室一个接一个低下了他们高贵的头颅。
却在这时,殿顶哗啦一破,一头白色巨物跳将而下,直立起来身高丈五,体型庞大,白绒绒的毛覆在它周身。
这是一头白色巨猿,却并无禽兽身上的臭味,反而散发着淡淡青草香。
此刻,它微微低着头,凝视始皇帝,眼中流露出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