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快马离开了江南,携着一乘凉意。
不久后,一则消息传遍了大江南北。
魏郡郡守有昔日“国之爪牙”苍鹰郅都之风,杀遍魏郡豪猾,几个大恶之家,更是全家被下狱,消息传到江南这边时,估摸着骸骨仍留余温。
这是送礼给神明,不是送仇,魏郡郡守不敢有丝毫懈怠,每一户人都查了三遍以上,这才定案,罪名和他们过往所犯恶事,也都整理成册,送往长安——刘彻此时已经从江南回归了。
“直接送了一整个郡的河清海晏,倒是大手笔。”刘彻也不得不感慨这些豪强……“疯子,他们就是疯子,一群恶犬,窥到肉食就冲上去撕咬分割,不放掉一丝一毫利益。”
刘彻扪心自问,他自己都不方便做这种事,身为皇帝,他需要考虑各方平衡,考虑政治影响,很多东西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豪强却不一样,大不了他们就将大门一关,躲起来过自己日子,他们的底线就是国家不被颠覆,他们不会被平民冲进家门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在此之上,只要有利益,一切都能被他们破坏。
“有点麻烦……”
刘彻笑了一下,像石头,又冷又硬。
“不过,也不是那么麻烦。”
*
一车又一车金帛运来长安,皆是从那些豪猾家中搜出来的,车队排列成长龙,长安百姓三五成群地站在路边,瞧着从车中颠簸出来的几枚碎金,运送的人都不屑於捡,心里便起了说不清的酸意。
“真富有啊……”他们感慨。
也有人诧异:“居然没有被私吞了?”
不仅没有被私吞,长安这些士勳贵族们自己还往里添了不少车。
比读书,他们这些大家族有什么好怕呢?他们有族学,由名师教导子孙,有藏书,供子孙翻阅,平民如何能与他们争?
科举?
在此时,也就是一个看似公平,实际上还不如察举制能够给底层百姓出路的制度。
长安这些士族举杯欢庆,盯着那些还未空置的官位,眼睛幽幽冒着绿光。
“这科举呀,可真是个好东西。”
“百年之后,平民只能是平民,我们家中子弟却能一直在官位上!”
“我们可是正大光明考科举进去的,谁也不能置喙。”
“万一那位陛下出手阻止怎么办?”
这话一出,宴会气氛凝固,
半晌,有人用玉箸敲了敲杯盏,意味深长地说:“所以,要先把未央宫中那头饕餮喂饱才行。”
一车车财物,全运送去了未央宫。
再过小半个时辰,这些人便听说未央宫那边收下了财物,放入库房。
他们便松了一口气。
既然收了钱,那应该就是稳了!